市局解剖室里,祁悦将最后一针缝合线剪断。
女尸胸口的符号己经被完整记录下来,拍照存档。
她摘下手套,指尖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她脑海中回响的贝多芬第七交响曲第二乐章同步。
"还没走?
"陈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祁悦没有抬头,继续整理器械。
"尸体不会在九点到五点之间死亡,陈队长。
""叫我陈默就行。
"他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在离祁悦最远的台面边缘。
"加了两份糖,不确定你喜不喜欢。
"祁悦终于抬头,视线从咖啡杯移到陈默缠着绷带的右手。
"你应该去打破伤风针。
""打过了。
"陈默晃了晃手,"死者身份确认了,苏雯,25岁,夜莺夜总会的驻唱歌手。
"祁悦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太甜,但她需要***。
"社交关系?
""复杂。
"陈默掏出手机划了几下,调出一张照片递给祁悦,"这是她最后被拍到的画面。
"照片上,苏雯穿着银色亮片短裙,正从一辆黑色奔驰下车。
拍摄角度隐蔽,像是***。
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戴着的黑色皮质手环,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牌。
祁悦放大图片,金属牌上刻着一个几乎不可辨认的符号——倒置的十字与圆圈。
"暗网俱乐部。
"她轻声说。
陈默挑眉:"你知道这个?
""听说过。
"祁悦放下手机,"会员制,邀请准入。
据说里面进行的活动...不全是合法的。
""看来我们的乖乖女法医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默半开玩笑地说,但祁悦的表情丝毫未变。
"我只是阅读面广。
"她走向尸体,轻轻拨开死者左眼的眼皮,"看这里。
"陈默凑近,闻到祁悦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死者眼球上布满血丝,但在瞳孔边缘,有一圈几乎不可见的白色纹路。
"这是什么?
""恐惧纹。
"祁悦说,"人在极端恐惧时,眼部肌肉会不自主收缩,在角膜边缘留下特殊纹路。
通过分析这些纹路..."她停顿了一下,"可以部分还原死者临终前看到的画面。
"陈默瞪大眼睛:"你在开玩笑吧?
"祁悦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一套微型摄像设备连接到电脑。
几分钟后,软件根据眼球纹路生成了一张模糊的图像。
"这..."陈默盯着屏幕上那张扭曲的脸——准确地说,是一张乌鸦面具,喙部尖锐得不像装饰品。
"凶手。
"祁悦说,"或者说,凶手想让受害者看到的形象。
"解剖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刑警大步走进来。
"陈队,局长找你——"他瞥见祁悦,话头戛然而止。
"张成,这是祁法医。
"陈默介绍道,"祁法医,这是我以前的搭档张成,现在调去缉毒组了。
"张成点点头,眼神却充满警惕。
"陈队,能单独说几句吗?
"走廊上,张成压低声音:"林头儿为什么让她进组?
你不知道她是谁?
""知道啊,法医中心的祁悦。
""她爸是祁宏。
"张成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十年前那个杀妻***的变态法医。
"陈默皱眉:"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基因遗传啊!
"张成激动地说,"那案子有问题,局里老人谁不知道?
林头儿当时差点栽在里面。
现在突然把她塞进特案组,你不觉得蹊跷?
"陈默回头透过玻璃窗看向解剖室。
祁悦正站在尸体旁,低头凝视着那个诡异的符号,侧脸在冷光下如同一尊冰雕。
"我会注意的。
"他最终说。
回到解剖室,陈默发现祁悦己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明天一起去夜莺看看?
"他提议。
祁悦点头,拎起公文包走到门口又停下:"张成告诉你我父亲的事了?
"陈默一怔。
"警局的隔音没你想的那么好。
"祁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如果你想申请调换搭档,我理解。
"她离开后,陈默站在原地,咖啡己经凉了。
——————"夜莺"夜总会的霓虹招牌在雨夜中闪烁,像是某种深海鱼类发出的诱饵光。
祁悦穿着与昨日截然不同的装束——黑色皮夹克、紧身牛仔裤,头发松散地披着,甚至还化了妆。
陈默吹了声口哨:"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调查需要。
"祁悦冷淡地说,但陈默注意到她的耳尖微微发红。
夜总会内部烟雾缭绕,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对话变得困难。
陈默亮出警徽,经理不情愿地带着他们来到苏雯生前使用的化妆间。
"她平时独来独往,"经理大声说,"就上周开始,突然变得神经兮兮的,说有重要演出。
""什么演出?
"陈默问。
经理摇头:"不知道,但有人看见她上过一辆黑车,车窗上贴着这个。
"他掏出手机,展示一张模糊的照片——车窗角落贴着一个倒十字标志。
祁悦在化妆台前蹲下,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被撕碎的纸条。
她像拼拼图一样将碎片在桌面排列,最终组成一个地址:码头区B7仓库,午夜。
"今晚午夜?
"陈默看表——11:20。
他们冒雨赶到码头时,B7仓库外停着几辆没有牌照的黑车。
陈默示意祁悦留在原地,自己潜行到窗边查看。
透过脏污的玻璃,他看到十几个戴着各式面具的人围成一圈,中央站着一个高瘦的乌鸦面具人,正在讲话。
"...第七位天使即将吹响号角..."陈默正想靠近听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转身,看到祁悦被一个戴着野猪面具的人按在墙上,那人手中的匕首己经划破了她的夹克。
"祁悦!
"陈默扑过去,一记肘击打在袭击者太阳穴上。
野猪面具踉跄后退,发出警报。
仓库内顿时骚动起来。
"跑!
"陈默抓住祁悦的手腕向出口冲去,身后脚步声杂乱。
转弯处突然闪出另一个面具人,陈默一个滑铲将其放倒,同时感觉一阵风从头顶掠过——祁悦的飞踢精准命中第三个袭击者的下巴。
"左边!
"祁悦喊道,同时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扔向右侧追兵。
小罐子在对方脚下爆开,喷出大量***性粉末。
他们冲进车里时,陈默才注意到祁悦左臂在流血。
"你受伤了!
""划伤而己。
"祁悦撕开衬衫下摆熟练地包扎,"我看到里面了,仪式现场。
墙上画着七个符号,己经点亮了两个。
"陈默发动汽车,后视镜里几个黑影正从仓库冲出。
"两个?
除了苏雯还有谁?
""不知道。
"祁悦望向窗外,"但第三个很快就会有了。
"雨越下越大,乌鸦面具人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缓缓摘下面具。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计划有变...是的,她来了...比预计的更好..."挂断电话,他重新戴上面具,转身走回仓库。
墙上,七个符号中的第三个正开始隐隐泛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