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缩在祠堂门槛后头,指甲缝里还嵌着昨天抬棺磨出的血痂。
王家庄没人不知道 “木王” 李瞎子。
那老瞎子打小就瞎。
七岁那年摸黑爬树掏鸟窝,摔下来时后脑勺撞在树桩上,眼珠子瞪得老大,却再没了光。
可谁能想到,这瞎眼娃的手比鹰眼还毒 —— 十四岁那年,他爹暴毙,他摸着棺材板接缝处的毛刺,当场掀了寿材铺子的招牌:“你们用桐油掺了泥巴!”
从那以后,他的刻刀就没停过。
东家娶媳妇,他摸着红绸料子刻喜床。
雕花牡丹的纹路深浅,竟和绸缎上的一模一样;西家办丧事,他闭着眼雕的哭丧俑,眉眼间的泪痕能让活人看了掉眼泪。
最绝的是给刘地主祠堂刻的盘龙柱,龙嘴里含的夜明珠,他仅凭手指摩挲就能算准尺寸,分毫不差。
可这老瞎子偏偏爱管闲事。
张寡妇的儿子得了怪病,没钱抓药。
他连夜刻了十二个木雕小人,说能镇邪。
结果第二天,孩子就能下地跑了;讨饭的瘸腿老汉想要根拐杖,他随手削了根枣木,在杖头雕了朵莲花,说 “见花如见佛”。
这些事儿传到刘地主耳朵里,气得那老东西摔了三个青花瓷瓶:“贱骨头!
给叫花子雕的玩意儿,比我祠堂的盘龙还精细!”
活人葬礼那天,祠堂挤得水泄不通。
我看着李瞎子裹在寿衣里,白胡子随着喘息一抖一抖。
他儿子李满月跪在灵床前,手里攥着桃木刻刀 —— 那是李瞎子用了四十年的家伙。
突然,李瞎子的手猛地抽搐,枯树皮似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吓得想叫,却听见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把刻刀... 给我...”李满月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抢过刻刀,“啪” 地拍在老爹手上:“爹!
您这是活人葬礼!
不是...” 话没说完,李瞎子已经摸索着在寿衣上刻起来。
木屑簌簌往下掉,落在他凹陷的眼窝里,像撒了把盐。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
刘地主家的狗腿子踹开祠堂门,抬着红绸包裹的礼盒横冲直撞:“刘老爷的赙仪!
金丝楠木骨灰盒一个!”
话音未落,李瞎子 “嚯” 地坐起来,手里攥着刚刻好的木雕 —— 竟是个歪嘴斜眼的小人,胸口还刻着 “刘” 字。
“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