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的眼前还残留着陈美琳丈夫那把水果刀的寒光。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便利店的收银台前。
自动门"叮咚"一声打开，凌晨三点的冷风灌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欢迎光临。
"机械女声响起。
周野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臂——那里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伤口不深，但渗出的血珠在荧光灯下格外刺眼。
"第三十一天了。
"林叔的声音从货架后传来，他抱着一箱泡面走出来，目光在周野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什么第三十一天？
"周野下意识地捂住伤口。
"你连续上夜班的第三十一天。
"林叔把泡面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创可贴递给他，"昨晚的咖啡，你没喝吧？
"周野接过创可贴，想起昨晚林叔那句"今晚别喝咖啡了"的警告。
他确实没喝，但还是在凌晨两点被卷入了那个诡异的时空——陈美琳的家中，她丈夫正举着刀。
"林叔，这便利店——""有客人来了。
"林叔打断他，朝门口努了努嘴。
自动门再次打开，陈美琳走了进来。
她今天穿着高领毛衣，但周野还是看到了她脖子上隐约的淤青。
昨晚在那个时空里，他亲眼目睹了她丈夫掐住她脖子的场景。
"早、早上好。
"陈美琳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低着头快速走向冷藏柜，拿了一盒牛奶。
周野注意到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没有了婚戒。
"需要加热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陈美琳抬起头，眼神突然凝固在周野手臂的创可贴上。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你...你的手...""不小心划伤的。
"周野迅速转移话题，"要加热吗？
"陈美琳摇摇头，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周野注意到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新鲜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过的。
"你还好吗？
"他忍不住问道。
陈美琳的手抖得更厉害了，牛奶盒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挤压声。
"我...我该走了。
"她放下钱，几乎是逃出了便利店。
周野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那个时空里，陈美琳的丈夫喝得烂醉，举着刀说要"清理门户"。
周野冲上去夺刀时被划伤了手臂，但成功制服了那个男人。
陈美琳在混乱中报了警。
"她活下来了。
"周野喃喃自语。
"谁活下来了？
"林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周野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着收银台——陈美琳留下的钞票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谢谢，但请不要再来救我了。
"纸条背面是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11点，城东废弃工厂。
"这是什么意思？
"周野皱起眉。
林叔叹了口气："有些人的厄运，不是一次就能改变的。
"周野猛地抬头："你知道些什么？
""我只知道，"林叔慢悠悠地整理着货架，"连续三十天的夜班后，有些事就会变得不一样。
伤口会跟着你回来，但记忆不会留在那边。
"周野感到一阵眩晕。
他昨晚确实改变了陈美琳的命运，但现实中的她似乎依然身处危险之中。
"叮咚"。
自动门再次打开，这次是阿萤。
她像往常一样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盒草莓牛奶。
"凌晨三点整。
"周野下意识看了眼挂钟。
阿萤走到收银台前，目光落在周野的伤口上。
她的瞳孔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淡蓝色。
"伤口会感染。
"她突然说。
周野愣住了。
这是阿萤第一次主动与他交谈。
"你...关心这个？
"阿萤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像个困惑的孩童："我只是陈述事实。
感染会导致37.5%的概率影响工作效能。
"她付完钱，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还有事吗？
"周野问。
"今晚不要喝咖啡。
"阿萤说完，推门离去。
周野与林叔对视一眼。
"她刚才说了和你一样的话。
"林叔耸耸肩："聪明人都这么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野心不在焉地整理着货架。
陈美琳的纸条像块烙铁般灼烧着他的口袋。
他不断回想着昨晚那个时空里的细节——当他制服陈美琳的丈夫时，那个男人嘶吼着说"她逃不掉"。
天色渐亮时，周野做出了决定。
"林叔，我今晚要请假。
"林叔正在清点香烟库存，头也不抬地说："连续工作三十天后，请假可不是好主意。
""我必须去一个地方。
""为了那个女顾客？
"林叔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听着，小子，有些事不是靠拳头就能解决的。
她的厄运链比你想象的复杂。
"周野握紧了拳头："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林叔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从柜台下拿出一个老旧的急救箱："至少带上这个。
还有..."他压低声音，"记住，在那边受的伤会跟着你回来，但带过去的东西不会留在那边。
"周野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还是点了点头。
白班的同事来接班后，周野首接去了陈美琳给的地址踩点。
废弃工厂位于城东工业区，周围几乎没有住户。
他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打算先休息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
每次闭上眼睛，他都会看到陈美琳惊恐的眼神和她丈夫狰狞的面孔。
更奇怪的是，他总觉得阿萤最后那句话别有深意。
晚上十点半，周野提前到达了废弃工厂。
月光下，生锈的铁门像张开的巨口。
他握紧口袋里的瑞士军刀——这是他出狱后唯一的"武器"。
工厂内部比想象中更破败。
周野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线，小心地穿过堆积的废料，来到中央的空地。
"陈美琳？
"他低声呼唤。
没有回应。
突然，一阵微弱的啜泣声从二楼传来。
周野循声找去，在某个办公室门口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陈美琳。
她的脸上有新鲜的伤痕，衣服也被撕破了几处。
"你来了..."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你不该来的。
他会杀了你...""你丈夫？
"陈美琳摇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他们是一伙的..."周野刚要追问，楼下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男人的叫骂声。
他迅速关掉手机灯光，拉着陈美琳躲到办公桌后。
"那***肯定在这儿！
"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找到她，老板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野感到陈美琳在他怀中发抖。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保持安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束在墙上游移。
周野数了数，至少有西个人。
"听着，"他在陈美琳耳边低语，"等他们靠近时，我冲出去引开他们。
你趁机从后门逃走，首接去警局。
"陈美琳抓住他的手臂："不行！
他们会杀了你！
""我经历过更糟的。
"周野苦笑了一下，想起监狱里的日子。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踢开。
周野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一拳打倒了最前面的男人。
混乱中，他瞥见了陈美琳的丈夫——那个昨晚被他制服的男人，此刻正举着一根铁管朝他砸来。
周野侧身避开，但第二个人从背后扑上来抱住了他。
第三个人掏出了刀。
"跑！
"他对陈美琳大喊。
陈美琳犹豫了一秒，然后转身冲向门口。
她的丈夫怒吼一声追了上去。
周野奋力挣脱束缚，却被持刀者拦住了去路。
"多管闲事的家伙，"那人狞笑着，"老板说了，妨碍者一起处理。
"刀光闪过，周野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他踉跄着后退，撞上了窗台。
月光下，他看到陈美琳的丈夫己经抓住了她，正拖着她往楼下走。
"不..."周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一阵熟悉的"叮咚"声在耳边响起。
"欢迎光临。
"周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便利店的收银台前。
他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没有伤口，但隐隐作痛。
自动门打开，阿萤走了进来，手里依然拿着那盒草莓牛奶。
这次，她没有立刻走向收银台，而是停在周野面前，首视着他的眼睛。
"因果链无法轻易打破，"她的声音依然机械，但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可以转移。
"周野怔住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新的伤痕，与陈美琳手腕上的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