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病危,我接下凶宅镇煞的活计换药钱。
宅主递来七盏青铜古灯:“子时点燃,守过七夜。”
第一夜,灯影里渗出婴孩抓挠声。
第三夜,灯芯爆出扭曲人形灯花。
第五夜,灯油表面浮出阿娘枯槁的脸。
第七夜,最后一盏灯将熄时,我咬破手指滴血续火。
灯焰骤绿,映出满墙焦黑手印。
身后传来阿娘僵硬的呼唤: “幺儿……灯油不够了……”铜钱剑硌在腰间,沉甸甸的冰凉。
我站在朱漆剥落的大门前,抬头望那高得离谱的门楣。
陈府。
两个字阴刻在乌木匾额上,漆色早褪尽了,只余下木头被岁月啃噬出的惨白筋骨,像两排咧开的死人牙。
风穿过门缝,带着一股子呛人的尘土和更深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湿霉味,直往人鼻孔里钻,黏在喉咙上,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门轴“嘎吱——”一声,***得撕心裂肺。
门里探出半张脸,灰白,浮肿,眼袋坠着,眼珠浑浊得如同蒙了层翳的鱼泡。
是陈府的管家,姓胡。
他上下打量我,目光像冰冷的湿苔藓滑过皮肤。
“秦师傅?”
声音嘶哑,气若游丝。
我点点头,紧了紧肩上洗得发白的粗布包袱,里面是吃饭的家伙什——几叠粗糙的黄符纸,半块磨得发亮的罗盘,还有一小包硌人的五谷杂粮。
穷酸风水先生的全部家当。
“进来吧。”
胡管家侧身让开,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
一脚踏进门槛,那股子阴湿寒气猛地重了十倍,如同跌进深秋的冰窖。
天井像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井口,惨淡的天光漏下来,勉强照亮底下丛生的荒草,枯黄,败落,纠缠着青石板缝隙里墨绿的厚腻苔藓。
四面高墙围得死死的,墙皮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暗沉如淤血的砖色。
空气凝滞得如同裹尸布,压得人胸口发闷。
胡管家佝偻着背,领着我穿过天井,脚步声在死寂中空洞地回响。
他推开正厅厚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更浓烈的陈腐灰尘和木头朽烂的气息扑面而来。
厅堂极大,却空旷得瘆人。
几件蒙着厚厚灰尘的紫檀家具歪斜地杵在阴影里,像几具沉默的棺椁。
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颜色黯淡模糊的祖先画像,画上的人面目不清,只一双眼睛在昏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