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头,村里人都吃糠咽菜,我家灶台却顿顿飘肉香。
“爹,肉!”
女儿眼睛亮得像星星。
我揉揉她脑袋:“吃,管够!”
肩上枪伤疼得钻心,我咬牙往床下藏猎枪。
妻子突然掀帘子进来,盯着我染血的肩膀:“王大山!
你不要命了?”
她哭着砸了碗:“你死了我们娘俩喝西北风?”
我吼回去:“不吃肉你们喝风能活?”
冷战第三天,女儿偷偷把肉丸子藏进我枕头下。
“爹疼,爹吃。”
她小手油乎乎的。
妻子半夜掀开我衣服,对着伤口默默掉泪。
天亮时,她煮了家里唯一的鸡蛋塞给我。
我扛起枪又进山。
这次,我遇见了野猪。
---嘭!
枪声像过年放的二踢脚,在山沟里炸开,震得耳朵嗡嗡响。
我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热乎东西,有点腥。
低头一看,是血,不是我的。
那头傻狍子歪在几步外的草窠里,腿蹬了两下,没动静了。
成了。
我咧咧嘴,肩膀那地方猛地一抽,疼得我吸了口凉气。
刚才开枪那一下,后坐力又狠狠撞在那块旧伤上,跟有人拿烧红的烙铁往里捅似的。
我甩甩头,硬把那点疼压下去,弯腰,抓住狍子后腿,嘿一声甩上肩。
分量不轻,压得我肩膀又是一沉,那股钻心的疼差点让我哼出声。
我咬紧后槽牙,扛稳了,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走。
天擦黑,我才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乱响的院门。
“回来啦?”
灶房门口的光晕里,媳妇秀英探出半个身子。
油灯昏黄的光打在她脸上,眉头皱着,像往常一样。
“咋这么晚?
妞妞都念叨好几回了。”
她声音不大,有点哑,带着白天操劳的疲惫。
我没力气多说,闷头把狍子“噗通”一声扔在院里的石板上。
尘土扬起来一点。
妞妞像只小兔子似的从屋里蹦出来,小辫子一甩一甩,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地上那头狍子。
“爹!
肉!”
她脆生生地喊,小手指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眼睛亮得,真跟天上最亮的星星掉进她眼眶里似的。
我胸口那点闷气一下子散了。
我咧开嘴,走过去,粗糙的大手使劲揉她软乎乎的头顶,把她的小辫子都揉乱了。
“嗯!
肉!
吃!
管够!”
我嗓门大,震得屋檐下睡觉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两只。
妞妞咯咯笑起来,围着我转圈。
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