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站在杨氏集团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三十八层的玻璃幕墙建筑，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今天特意穿了最保守的米色套装，头发扎成一丝不苟的马尾，连妆容都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看起来像个银行柜员。
"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嘟囔，扯了扯过于板正的衣领。
电梯在22层停下，人力资源部的牌子赫然在目。
杨雪深吸一口气，刚迈出电梯，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你就是杨雪？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梳着紧致发髻的中年女人站在前台，眼神犀利得像能穿透人心。
她胸前名牌写着"王丽 人力资源部经理"。
"是的，您好王经理。
"杨雪伸出手。
王丽没有握手的打算，只是推了推眼镜："跟我来。
董事长交代了，你从市场部助理做起，没有特殊待遇。
"杨雪讪讪地收回手："我明白。
"穿过开放式办公区时，她感受到无数好奇的目光。
几个女员工交头接耳，显然认出了这位很少露面的杨家大小姐。
王丽的办公室狭小而整洁。
她抽出一叠文件扔在桌上："这是员工手册、保密协议和市场部基础资料。
今天之内背熟。
你的工位在B区23号，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到岗。
""八点？
"杨雪脱口而出，"公司不是九点上班吗？
""助理需要提前一小时准备部门晨会材料。
"王丽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怎么，大小姐有意见？
"杨雪咬住下唇："没有。
""很好。
"王丽递过一张门禁卡，"记住，在这里你只是普通员工杨雪，不是杨氏集团的继承人。
"杨雪接过卡片，塑料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她突然想起什么："王经理，我能问一下市场部现在负责的主要项目吗？
""锦绣花园二期推广。
"王丽头也不抬，"怎么，想让你爸给你换个轻松点的部门？
""不是..."杨雪眼睛一亮，"就是好奇。
"走出人力资源部，杨雪没有立刻去B区，而是溜进了消防通道。
她掏出手机，飞快拨通了一个号码。
"唐唐！
猜猜我在哪？
我爸公司！
而且我们市场部正在做锦绣花园的项目——就是傅盛楠住的那个小区！
"电话那头传来唐诗萱的轻笑："哟，杨大小姐要开始职场逆袭了？
""逆袭个头。
"杨雪咬着指甲，"我连Excel都不会用...不过这不是重点！
小豆妈妈刚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下午西点第一次家教课，在她们家。
""所以？
""所以我打算恰好去探望表弟。
"杨雪对着消防栓整理头发，"你觉得我穿什么好？
清纯学姐风还是温柔知性风？
""穿得像个正常人就行。
"唐诗萱叹气，"别忘了你下午还要上班。
"挂断电话，杨雪蹑手蹑脚地摸向B区23号工位。
狭小的隔间里堆满了文件，电脑还是五年前的旧型号。
她刚坐下，隔壁隔间就探出一个圆脸女孩。
"嗨，你是新来的助理吧？
我叫刘小雨。
"女孩声音压得很低，"天啊，你真的是杨董的女儿吗？
"杨雪苦笑："现在是你的同事***场小白。
"刘小雨眼睛亮起来："放心，我会罩你的！
首先，远离王丽，她是全公司出名的女魔头..."下午三点西十五分，杨雪站在姑姑家别墅门前，紧张地检查着装。
她最终选了一件浅蓝色连衣裙和小白鞋，头发披散着，只别了一个珍珠发卡，看起来既不过分打扮又不失精致。
"小雪？
"姑姑杨菁打开门，惊讶地挑眉，"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小豆了嘛。
"杨雪甜甜地说，目光却飘向客厅，"家教老师来了吗？
""刚到，在书房。
"杨菁意味深长地看了侄女一眼，"你什么时候对小豆的学习这么上心了？
"杨雪耳根发热："我一首很关心啊..."书房门半掩着，传出傅盛楠低沉的讲解声。
杨雪悄悄靠近，从门缝中偷看。
傅盛楠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正指着课本说什么，侧脸在午后阳光下像被镀了一层金边。
林小豆——一个圆脸戴牙套的小男孩——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突然抬头看向门口："姐，你偷看够没？
"杨雪差点咬到舌头，推开门讪笑："路过，纯属路过。
"傅盛楠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杨小姐。
""你们认识？
"林小豆眼睛瞪得溜圆。
"咖啡厅见过。
"傅盛楠简短回答，低头继续看课本，"我们讲到第三题。
"杨雪蹭到书桌旁："我...我来监督你学习。
姑姑说你这学期数学又不及格。
""切，你小学时数学还不如我呢。
"林小豆做了个鬼脸，突然眼珠一转，"不过既然傅老师这么帅，我勉强学一下好了。
"傅盛楠轻咳一声："专心看题。
"接下来的半小时，杨雪"尽职"地坐在一旁"监督"。
实际上她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傅盛楠——他讲题时微蹙的眉头，写字时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偶尔被小豆逗笑时嘴角转瞬即逝的弧度。
"这题用辅助线。
"傅盛楠在图上画了一条线，手臂不小心碰倒了杨雪放在桌边的水杯。
"啊！
"杨雪惊呼。
电光火石间，傅盛楠用左手抓起桌上的笔记本挡在课本前，右手稳稳接住了下落的水杯。
几滴水溅在笔记本上，但课本和桌子都安然无恙。
"抱歉。
"他平静地说，仿佛刚才那一连串动作只是眨了下眼。
林小豆吹了声口哨："帅啊傅老师！
"杨雪心跳如鼓，手忙脚乱地掏纸巾："是我不好，不该把杯子放这儿...""没关系。
"傅盛楠接过纸巾，轻轻擦拭笔记本，"我们继续。
"他的专业态度让杨雪既敬佩又沮丧。
整个课程中，无论她如何试图搭话，傅盛楠都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仿佛他们真是初次见面的陌生。
课程结束时，杨菁端着果盘进来："傅老师辛苦了，吃点水果吧。
""谢谢，不用了。
"傅盛楠收拾着教材，"林同学很聪明，只是不够专注。
"林小豆突然举手："妈，我要求以后每次上课姐姐都来监督！
""啊？
"杨雪和傅盛楠同时出声。
"有姐姐在，我学习效率翻倍！
"林小豆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杨菁看看儿子，又看看侄女，嘴角微微上扬："那就麻烦小雪了。
傅老师没意见吧？
"傅盛楠的视线在杨雪通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
"送傅盛楠出门时，杨雪鼓起勇气："我送你吧？
我开车了。
""不用。
"傅盛楠按下电梯按钮，"我习惯走路。
""那...下周见？
"傅盛楠终于看了她一眼，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杨小姐，你不必这样。
""怎样？
""假装对家教课感兴趣。
"他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是为了道歉，但真的不必。
"电梯门开了，傅盛楠迈步进去。
杨雪情急之下按住开门键："不全是！
我...""嗯？
""我表弟确实需要监督..."她声音越来越小。
傅盛楠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下周见。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杨雪长舒一口气，后背己经湿了一片。
她转身回到客厅，发现林小豆和杨菁正一脸八卦地看着她。
"姐，你喜欢傅老师吧？
"林小豆首截了当。
"胡说什么！
"杨雪抓起抱枕捂住脸，"小孩子懂什么...""我五年级了！
"林小豆***，"而且你刚才看傅老师的眼神，跟班里女生看周杰伦海报一模一样。
"杨菁忍俊不禁："傅老师确实一表人才。
听陈太太说，他还是A大高材生，因为家庭原因辍学了。
"杨雪放下抱枕，眼睛亮了起来："什么家庭原因？
""不太清楚，好像是母亲重病。
"杨菁起身去厨房，"小雪，姑姑不跟你说了我锅里还炖着粥呢"晚上回到家，杨雪刚洗完澡就接到唐诗萱的视频通话。
"战况如何？
"唐诗萱敷着面膜的脸占满整个屏幕。
杨雪把自己摔进懒人沙发："他说我知道我是为了道歉才去听课的...""然后呢？
""然后我说不是..."杨雪捂住脸，"啊啊啊好尴尬！
我像个跟踪狂！
"唐诗萱撕下面膜："你本来就是。
不过，"她坏笑，"小豆刚给我发消息，说你这次是认真的。
""那小鬼怎么有你微信？！
""重点错了吧杨小姐？
"唐诗萱翻了个白眼，"说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死缠烂打？
"杨雪翻身坐起："我要证明我不是只会惹麻烦的富二代。
明天开始，我要成为市场部最优秀的员工！
""为了什么？
""为了..."杨雪声音低下来，"让他看得起我。
"挂断电话后，杨雪打开电脑，开始恶补市场策划知识。
窗外，月光洒在床头那张从公司带回来的锦绣花园项目资料上，照亮了傅盛楠住的那栋老旧的7号楼。
与此同时，傅盛楠坐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翻看着手机日历。
屏幕上，下周六的日期旁标注着"林家家教-她会在吗？
"他迅速删掉了后半句，关上手机，却关不上脑海中那个总是冒冒失失又意外执着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