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日子并不好熬。
林阳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从小到大没住过几次医院，这次竟因为一场外卖途中突如其来的车祸，成了病号。
这几天，徐婉每天都会过来，带些水果和营养品。
林阳心里明白，这女人是出于责任来赔偿的，并没指望跟自己这种底层小人物有多少交流。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徐婉今天的声音里依旧是那种冷淡的关切。
“还好吧，没大事了。”
林阳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他低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心想：“再怎么说，这姑娘也算负责。
现在除了腿，别的还真没啥事。”
徐婉把带来的东西放下，接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林阳。
“这里面有五万块，是赔偿。
包括你误工的损失和后续的治疗费用，如果不够再联系我。”
林阳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徐婉那张平静的脸。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把钱赔得这么大方。
“这……是不是太多了？”
林阳小心翼翼地问。
徐婉语气淡然：“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对你来说，应该能暂时缓解点压力。”
林阳苦笑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像徐婉这种人，生活的起点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五万块对她来说可能只是数字，但对他来说，却是从未触碰过的“大款”。
徐婉离开后，林阳攥着银行卡看了很久。
他忽然有点想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样的生活，他己经过了快五年了。
送外卖、代驾，从早忙到晚，像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却依旧挣扎在温饱线。
“难道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林阳的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么沉重的问题。
窗外的阳光依然温暖，但林阳觉得有点刺眼。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银行卡塞进了枕头底下。
出院那天，林阳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医院。
徐婉的宝马车停在门口，她亲自来接他。
这让林阳多少有些意外，他以为她早就完成了责任，接下来只需要让助理处理这些琐事。
“你住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
徐婉坐在驾驶位上，朝林阳问道。
林阳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道：“嘉海路那边，阳光小区。”
“阳光小区？”
徐婉挑了挑眉，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阳光小区是嘉海市出了名的老旧小区，巷子狭窄，房子破旧，外墙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车刚开进小区时，徐婉皱了皱眉，车窗外不时闪过晾晒在窗户上的衣服和满地乱停的电动车。
林阳有些不自在，他低头看着车窗外，心里发苦。
这就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挤满了和他一样在城市底层拼命活着的人。
车停在一栋老楼前，林阳尴尬地说道：“就这里，麻烦你了。”
徐婉点了点头，抬眼看着林阳住的那栋楼，墙上爬满了黑绿色的霉斑，楼道里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你一个人住？”
她随口问道。
“嗯。”
林阳扶着门下了车，“谢谢你送我回来。
以后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的。”
徐婉看着林阳拄着拐杖，慢慢消失在楼道里，眼神复杂，却没说什么，随后发动了车子离开。
回到自己那间不到二十平的小出租屋，林阳长长地吐了口气。
屋子里狭窄而简陋，墙角摆着一张单人床，旁边是一张破旧的木桌，桌子上还放着没洗的快餐盒。
林阳瘫坐在床上，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
他盯着它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五万块啊，够我活几个月了。
可是之后呢？
难道就这么混下去？”
他甩了甩头，想着还是先踏踏实实把腿养好再说。
正准备起身去收拾一下屋子，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喂，林先生吗？”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礼貌而客气，“我是恒远保险公司的业务经理，受徐总的委托，处理你后续的保险事宜。”
“保险？”
林阳有点疑惑，“我没有买什么保险啊。”
对方笑了一声，说道：“徐总为您购买了一份意外险，赔偿金额会首接打到您的账户上。
我们会在后续为您提供其他保障服务，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林阳听完，心里一阵复杂。
徐婉不仅给了他赔偿，还额外买了保险，这份人情实在太重了。
他捏着手机，久久没说话。
挂掉电话后，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也许真的有改变的可能。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瘦削的脸上。
林阳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握紧了拳头。
“也许，老天真的给我留了条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