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着晨露往山下走,道袍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草,草叶上的露珠竟带着点黑。
镇子口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人,太阳刚露头时,它们像融化的雪似的,皮肤开始发皱,动作也慢了。
刘玄真走到镇中心的戏台前,罗盘指针忽然猛转,首指戏台底下。
他掀开戏台角落的木板,底下是个黑窟窿,一股恶臭涌上来。
刘玄真点燃一张符纸丢下去,火光里隐约看到个黑影子缩在角落,不是尸人,倒像个团起来的人。
“出来。”
他沉声说,桃木剑抵住窟窿口。
里面窸窸窣窣动了动,爬出来个穿黑袍的人,脸上蒙着布,手里攥着个陶罐,罐口飘着黑烟。
“你是……玄清观的道士?”
那人声音嘶哑。
刘玄真认出他是镇上开纸扎铺的老鬼,前几天还来观里求过符。
“这尸毒是你弄的?”
老鬼笑了笑,布巾下的脸看不清表情:“我只是想借点‘阴气’炼药,谁知道这些人这么不禁熬……”话没说完,他突然把陶罐往刘玄真身上砸。
刘玄真侧身躲开,陶罐摔在地上,黑烟炸开,里面竟爬出无数小虫子,首往他身上扑。
他迅速从布包里抓出一把糯米撒过去,糯米落在虫子身上,“噼啪”作响,虫子瞬间化成灰。
老鬼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刘玄真甩出的墨斗线缠住脚踝。
刘玄真上前一步,桃木剑抵住他后心:“你炼的不是药,是邪术。”
老鬼瘫在地上,布巾掉了,脸上满是黑纹:“我只是想活下去……这世道要乱了,不借阴气,我活不过这个月……”刘玄真没说话,抬手在他头顶拍了一掌。
老鬼闷哼一声,身上的黑纹渐渐退了,眼神也清明了些,只是瘫在地上喘粗气。
太阳彻底升起来时,镇上的尸人都倒在地上,成了堆腐肉。
刘玄真回到观里,青禾正蹲在门槛上数符纸,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师父,没事吧?”
刘玄真摇了摇头,把桃木剑放回剑架:“源头清了,但这只是开始。”
他看向远处的群山,晨雾里,似乎有更多黑影在动,“往后,怕是要常拿剑了。”
青禾攥紧手里的符纸,点了点头。
观里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被晨风拂动,清脆得很,倒压过了远处隐约的嘶吼。
太阳爬到山尖时,刘玄真让青禾把观里的糯米分了些出来,和着草木灰撒在观墙根下。
晨露里的黑渍还没干透,沾了糯米的地方泛着细碎的白泡,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无声地灼烧。
“师父,老鬼怎么办?”
青禾蹲在丹房门口,往石碾上倒着晒干的艾草,“就把他绑在柴房?”
刘玄真正用雄黄酒调朱砂,闻言抬了抬眼:“他身上邪术刚散,魂魄还虚着,绑着是怕他再犯糊涂。
等过两日,若他心性稳了,再说。”
话落,指尖捏着的朱砂笔在黄符上划了道弧线,符纸边角微微发颤——这几日调的朱砂总比往常更“活”,笔锋落处,竟能看见极淡的红光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