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举人陈守仁死在那株枯梅绽血的子夜。
灯笼滚落青苔时,他浑浊的眼珠倒映着少女踏冰而来的赤足,粗麻衣摆浸透的月光里,二十五年前的恐惧正顺着皱纹爬回心脏。
“梅妖...江家四小姐......”枯叶般的呢喃惊飞寒鸦。
江小影按住耳后发痒处,指尖触到的不止是带血梅瓣——那抹猩红正化作蜈蚣钻入血脉,与她重生时眉心的胎记共鸣震颤。
幽蓝火焰突然在潭边爆燃,映得枯梅桩上的裂痕如女子分娩时撕裂的产道。
“少主该回府了。”
玄甲卫队的银铃震碎月色。
江小影后腰抵上湿滑潭石,掌心青苔突然化作无数梅根破土。
最尖锐的刺扎进指尖的刹那,她看见潭水倒影里自己的瞳孔——琥珀色虹膜深处,十二瓣血梅正如蛊虫苏醒。
“往生镜认主了。”
影卫首领的面具在幽火中剥落半寸,下颌蜈蚣状的疤痕竟在蠕动。
江小影认得那道伤,七岁那年江寒舟被家法杖责时,正是这只手将蘸盐水的软鞭递给执刑人。
淬毒袖箭擦过耳垂时,记忆闸门轰然洞开。
上元夜灯火阑珊处,少年将军将银铃系在她踝间说的“纵使人海茫茫”,此刻化作锁链缠住手腕。
当十七道白影踏剑封死退路,她左眼突然灼如烙铁——寒潭如镜,映出瞳孔里盛开的血梅每片花瓣都嵌着青铜碎片。
“三年不见,表妹这出借尸还魂的戏码......”月白伞面拂过燃烧的梅桩,伞下少年咳出的黑血在衣襟晕染出符咒。
江玉郎摩挲着人指拼接的扇骨,目光扫过她颈侧旧疤:“当年剖开寒舟表弟胸膛时,眼神也是这般冷冽?”
梅枝暴长三丈的瞬间,地底传来婴孩啼哭。
江小影在塌陷的祭坛废墟中坠落,梅蕊结成的茧外闪过紫电——三百具婴尸正从石壁渗出,每具心口的梅枝都系着褪色的长命锁。
“这是江家养镜奴的蚕室。”
影七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玄甲卫顺梅枝绞出的血洞跃下,刀刃映着萤石幽光,“您出生那夜,四小姐用三百活婴......”浓烈梅香突然实体化。
江小影按住突跳的太阳穴,瞥见影七喉结处的螭纹正爬向眼球。
那些本该是装饰的纹路,此刻如活蛆钻入他瞳孔:“主上等这天二十年了。”
残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