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角的血浸透了陆野的裤管。
老牛跪在芦苇荡里,脊椎上的九枚青铜钉凸起如嶙峋山脊。
陆野的手指抠进牛皮,摸到那些钉头刻着的"敕"字——与紫衣卫武尸心口那枚一模一样。
夜风裹着镇子方向的焦糊味飘来,其间夹杂着断续的惨叫。
"他们屠镇......是为这个?
"陆野颤抖着展开《青牛拳谱》,帛书上的血色图文正在消退。
最后一点"牛犁地"招式化作青烟钻进他后颈胎记,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纹路。
青角突然甩头将他掀翻。
陆野滚进泥潭时,三支破甲箭钉在刚才的位置。
芦苇丛外响起马蹄声,有人阴恻恻地笑:"小牛郎,把武王天书交出来。
"月光照亮来人胸前的牛首钉。
陆野瞳孔骤缩——这枚钉子上多了道龙纹,与武当山石牛蹄印里的纹路分毫不差。
"你爹陆九渊私吞拳种二十年,"紫衣人策马逼近,铁靴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今日该物归原主了。
"陆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截牛角梳,梳齿里藏着句"莫信牧牛人"。
此刻怀中牛角簪的"陆"字正在发烫,与拳谱残留的气息共鸣。
青角发出垂死的低吼。
老牛突然人立而起,残存的右角爆出青光。
陆野被牛尾卷上牛背的瞬间,九枚锁龙钉同时破体而出,带着血肉的青铜钉化作流光射向紫衣人。
"好个畜生!
"紫衣人挥袖震飞锁龙钉,掌心却多了道焦黑灼痕,"竟用本座的锁龙钉炼成了牛虻针?
"陆野死死抱住青角脖颈。
他能感觉到老牛的心脏在疯狂跳动,每一下都震得他胸腔生疼。
当青角冲向寒潭时,他忽然明白这头牛要做什么——那些青铜古灯还沉在水底。
潭水吞没他们的刹那,陆野后颈胎记亮如明月。
**第三章 血饲苍牛(下)**水下世界的时间仿佛停滞。
陆野看着青角破碎的牛躯沉向潭底,牛血在幽蓝火光中凝成诡异的符咒。
九盏青铜古灯自动归位,灯焰裹住青角残躯,炼出一颗跳动的青色心脏。
"原来你才是钥匙......"紫衣人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
陆野转身看见十三枚牛首钉组成囚笼,将他困在青铜棺阵中央。
紫衣人踏水而行,飞鱼服下隐约露出龙纹刺青:"用青牛血脉唤醒武王天书,倒是省了本座二十年阳寿。
"陆野的拳头砸向水幕,丹田突然涌出热流。
白日里在潭底使出的"牛犁地"招式自动浮现,拳风所过之处,水流化作青牛虚影撞向囚笼。
青铜钉阵剧烈震颤。
"好!
好!
"紫衣人不怒反笑,抬手招来具青铜棺,"且看你这未入品的雏牛,能挥几拳!
"棺中跃出的武尸让陆野肝胆俱裂——竟是私塾陈先生!
只是此刻的陈先生眼窝插着牛首钉,双手骨节暴突如牛角,分明是白日里使过的那招"牛耕天下"。
拳风相交的瞬间,陆野听到骨骼碎裂声。
不是他的,而是陈先生的尸体在接触青色拳劲时,心口牛首钉轰然炸裂。
紫衣人终于变了脸色:"你能破牧牛印?
"潭底突然响起牛哞。
青角炼化的心脏飞入陆野怀中,与他丹田气海融为一体。
九具青铜棺同时开启,历代青牛拳宿主的残魂浮出水面,在陆野身后凝聚成三丈高的青牛法相。
"不可能!
"紫衣人暴退数丈,"未饮牛魔血,怎会......"陆野的拳头比思考更快。
这一拳带着青角十年的温顺、陈先生最后一课讲的"浩然气",还有镇民们晨起牧牛的吆喝声。
当他拳头穿透紫衣人胸膛时,看到的不是心脏,而是枚刻着"宇文"二字的青铜牛铃。
潭水炸开冲天水柱。
陆野跪在岸边呕出黑血,怀中《青牛拳谱》展开新的一页。
月光下浮现出武当山舆图,扫地道人玄晦的名字旁画着枚牛尾拂尘,与陈先生断裂的戒尺纹路别无二致。
青角残存的右角突然飞起,化作骨刀落入他掌心。
刀柄处睁开一只牛眼,瞳孔里映出百里外炊烟——那是武当山脚的樵夫正在生火做饭。
镇子方向的火光渐熄,陆野摸着脸上凝结的牛血,突然想起七岁那年青角舔舐他伤口的温热。
此刻老牛的血是冰的,比他第一次被推进寒潭时还要冷。
骨刀突然震颤示警。
陆野翻身滚进芦苇丛时,十二道黑影落在潭边。
为首之人戴着青铜牛首面具,腰间玉佩刻着"牧"字。
当他踩过青角残留的牛蹄印时,积雪下的野草瞬间枯黄。
"陆公子,"面具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青铜器在摩擦,"你养的这头牛,本该是献给昆仑墟的祭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