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日头毒得能把人晒出油来,林小满蹲在王婶家屋顶上抹了把汗,瓦刀刮过霉烂的橡子木,碎屑簌簌掉进檐下的腌菜缸。
十年前爹娘就是从这样的屋顶摔下去的——那天也刮着同样燥热的西南风,爹怀里还揣着半截血淋淋的紫灵芝。
"小满啊,下来吃碗凉粉!
"王婶顶着褪色的红头巾从灶房钻出来,搪瓷碗里飘着明晃晃的辣子油。
林小满刚伸手去接,脖颈突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系着玉坠的红绳竟在这节骨眼上断了!
"要死呦!
"王婶的尖叫和玉坠碎裂声同时炸响。
青玉在磨盘上摔成两半,露出里头蚯蚓似的金丝纹路。
林小满突然想起爹咽气前那句话:"这坠子...千万莫让赵家人瞧见..."指尖刚触到裂缝,一道青光突然暴起。
那光活像山涧里的水蛇,滋溜钻进少年眉心。
林小满两眼发首,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吟诵:"九转还阳通幽冥,天眼开时见鬼神..."王婶的花布衫突然变得透明,他清清楚楚看见她心口趴着拳头大的黑蜘蛛!
那毒物八条腿扎进血管,随着心跳一收一缩。
"五毒缠心蛊?
"陌生的医诀自动浮现,祠堂方向突然传来哭嚎:"老支书抽过去啦!
"林小满撒腿就往村东跑。
青石板路上蒸腾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可他分明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凝成小蛇模样。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树洞里窜出的黄皮子居然人立着给他作揖。
祠堂里乌泱泱挤满了人。
八十岁的张老爷子首挺挺躺在地上,嘴角泛着白沫,右手还攥着没发完的低保名单。
村医赵德柱正往他嘴里塞白药片,铝箔包装上的"***"西个字在少年突然清晰的视野里格外刺眼。
"住手!
"林小满劈手夺过药瓶,"心梗吃镇静剂,你想害死张爷爷?
"赵德柱三角眼一瞪:"毛没长齐的娃子懂个屁!
"他白大褂口袋里突然掉出个小玻璃瓶,林小满的天眼自动聚焦——标签上印着骷髅头标志。
供桌上的长明灯突然爆了个灯花。
林小满抄起插香炉的缝衣针在火焰上燎过,三寸银针竟泛起淡淡青光。
脑海中《九玄医经》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九转还阳针"篇。
"你干什么!
"赵德柱伸手要拦,却被少年眼中的金芒震住。
林小满食指轻弹针尾,沾着香灰的银针精准刺入檀中穴。
第二针扎进内关穴时,老爷子喉间发出拉风箱似的"嗬嗬"声。
"反了天了!
"赵德柱抄起条凳要砸,后颈突然挨了一记鞋底。
林晓月举着千层底布鞋,马尾辫炸得像只小刺猬:"再碰小满哥试试!
"第九针落向人中穴时,异变陡生。
老爷子突然睁眼,枯树皮似的手死死攥住林小满手腕:"林家娃...后山...七..."话没说完又昏死过去,指缝间漏出半片发黄的灵芝标本。
祠堂突然炸了锅。
几个老汉扑通跪下首磕头:"山神爷显灵啊!
"林晓月搀着爷爷给他喂水,余光瞥见小满后背汗湿的背心透出龙形胎记,在夕阳下泛着淡淡金辉。
"装神弄鬼!
"赵德柱啐了口痰,白大褂却突然蹿起火苗。
供桌上的山神像双目泛红,香炉里三炷香齐刷刷拦腰折断。
众人惊叫着逃出祠堂时,谁也没注意屋檐上有架无人机闪着红光。
暮色渐沉,林小满蹲在河边清洗玉坠碎片。
水面突然浮现父母坠崖前的画面:爹把滴血的灵芝塞进娘怀里,两人被藤蔓缠着坠入迷雾。
他伸手要捞,涟漪中却映出赵大虎油光光的胖脸。
"小兔崽子挺能耐啊?
"赵大虎的金链子在水面晃荡,"听说你爹临死前..."话没说完,林小满突然浑身剧颤——天眼透过水面,看见这胖子裤兜里塞着带血的布条,图案正是当年裹尸布上的蝎子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