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华寺回沈府的路上,沈鱼碰到一老妪。
自称是三十年后的她。
沈鱼不信。
不说她是离国第一美人,那也是姿色不差,杏眼朱唇,肤如凝脂。
绝不会是眼前脸上爬满蜈蚣,丑陋阴森的老妪。
说是地狱恶鬼,沈鱼信。
老妪:“你与平信侯成亲十年,还未圆房。”
夫君战场所伤,与人道有碍,沈鱼从未与旁人提及,知此事寥寥无几。
她吩咐奴才扶老妪上了马车。
老妪叹息:“你呀!
还是如此轻信他人。”
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沈鱼不信她,她能上来?
“你说你是我,这三十年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会变成你这样?”
沈鱼问。
老妪凝视了眼车外,高深一笑:“时机末到,不可说不可说。”
回到平信侯府,老妪仿若在自家,准确无比先她一步,进入她的庭院。
使唤起她的婢女很是得心应手:“热夏,去泡杯牡丹菊花茶进来。”
热夏不情愿。
西方苑是她嫁进平信侯府后修建,牡丹菊花茶只有热夏会泡。
沈鱼对老妪说是她的话,莫名信了三分,吩咐道:“听她的,热夏,去吧!”
热夏身影彻底不见,沈鱼才问:“你不信她?”
热夏西岁入沈府,八岁那年替沈鱼挡过箭,之后贴身伺候她十八年,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她不可能有异心。”
沈鱼肯定。
老妪点头:“行,你当我没说,自己用眼睛去看。”
当初她也是不信,越信任背叛越痛,不是嘛!
“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记住,第一,你会变成如今我这样,皆拜裴玉衡和白知微所迫害,第二,你养的裴玉是白知微和裴玉衡所生,第三,你要学自保的手段。”
每一条对当下的沈鱼来说都是暴击。
裴玉衡?
她的夫君要害她?
沈鱼嫁进平信侯府头几个月,卯时给婆母请安,伺候穿戴,洗漱,吃茶,用膳等,大半日才能回。
是夫君回来后,跪求婆母,免了她日日请安的规矩,为她争取到掌家权。
京城里,新进媳妇越过婆母掌家的,也只有她,此等殊荣,京城没人不羡慕。
还有裴玄,是战场上捡到的,夫君当时不准备要,是她写信极力劝着抱回来。
他怎么可能是白知微生的?
白知微可是裴玉衡最敬爱的嫂子呀!
大哥过世后,就一首住在后院佛堂里,沈鱼平日里得了新鲜玩样,都会往佛堂送一份。
京城很多人说她是个商户之女,高攀了平信侯府,只有白知微说过,她与裴玉衡相配。
他们有首尾?
简首荒谬。
“证据呢?”
沈鱼迫切想要确实,这才注意到老妪的不对劲,身体变成透明,脸色不能用惨白形容了,好像随时会消失。
“怎么会这样?”
沈鱼焦急地问。
老妪苦涩:“准确来说,我不是属于这个时候,因此,我透露还未发生过的消息,魂体会削弱,所以,不是我不告诉你证据。”
对老妪的话沈鱼信了几分,她看起来确实虚弱。
一想到裴玉衡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和她,沈鱼的心下沉,再下沉,沉入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你多久能恢复?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沈鱼担忧地问。
老妪摇摇头:“我需要休息,少则半年,多则一年,这段日子里,需要你自己去查。”
说完,老妪透明身形,化做一阵不青烟,钻进沈鱼脖子上的凤麟白玉中。
“以后我就藏在这块玉佩里,有事叫我就行。”
“夫人。”
忽然有人叫她。
沈鱼心脏突突跳了好几下,太玄乎了。
来人是外院传话的丫鬟:“夫人,琳琅斋来人了,说是送早些天少夫人托他们打的玉佩。”
沈鱼去了会客厅,走过琳琅斋掌柜递上来的盒子。
“夫人是要送侯爷和世子吧!”
琳琅斋掌柜笑意盈盈问。
沈鱼没吱声。
去洗华寺前,她拿了外祖父送她的和田青玉,托琳琅斋做成玉佩,送玄儿今年生辰礼。
见情况微妙,掌柜不敢再吱声,领了银两走了。
打开盒子,两块和田青玉佩,大的雕刻霸气侧漏的雄鹰展翅,小的雕刻一朵栩栩如生的状元花。
她的心里膈应,鼻子又发酸。
“收起来吧!”
丫鬟还没捂热,一双手拿了去。
沈鱼按住,男孩退后行礼:“娘,是给孩儿打造的玉佩吗?”
来人正是裴玄,她养了十年的儿子。
有礼端庄,对她亲昵敬重。
请来教他的先生,是梵山书院的先生,离朝七成朝臣,出自梵山。
费了她不少心思。
名贵锦缎,腰间金带钩,虽侯府不少奴才,但儿子的事情沈鱼从不假手与人。
裴玉衡抱他回府,小小一只,不足猫儿大小,如今长成她心目中的俊俏矜贵小郞君。
小时候她让他叫母亲,他偏说叫娘亲近。
沈鱼心里抱有一丝希望,裴玄不是白知微的孩子,她拿了裴玄手中的盒子,递还丫鬟,转头对他说:“不是,给你的还没送来。”
裴玄开始期待起生辰那日。
和田青玉皇族宝玉,出自昆仑墟上,只有皇上最疼爱的秦王手上才有一块。
沈家能得到,仰仗庞大的生意,雄厚财力。
据说沈家当时花了几乎三成家业,才弄来这么一块和田青玉。
比其他普通的难打造,正常不过。
他斟一杯茶,奉上:“娘对儿孩真好,请喝茶。”
玄儿是孝顺自己的,沈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接过,轻啜一口:“好好准备十岁生辰,那日会来不少有身份的人,我与你父亲商量,由你自己招待。”
裴玄喜悦僵住。
“你娘说的是,玄儿,你是该收收心,准备着了。”
裴玉衡大步进入厅内,他一身戎装,身形修长有力,虽然三十有二,岁月只在他脸上留下成熟稳重,甚至比年轻时还要有魅力。
沈鱼能举沈家数半身家,嫁进平信侯府,看中侯府身份外,他的好相貌也让她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