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连绵几十里的断龙山被笼罩在雾气中,周围几十个村子都靠断龙山中猎物和草药养活一家人。
姬烨踩着松软的腐叶,手中的猎弓握得很紧。
他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对劲,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为什么养父总不肯告诉我,我的爹娘是谁?”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什么隐疾,非要每月用金针封脉?
今天又说以后要靠我自己……”这些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心神不宁。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决定今天回去,一定要问个明白。
走到半山腰,前方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窸窣声。
姬烨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一头巨大的黑熊从树后走出,足有两米多高,粗壮的熊掌拍在地上,震得落叶簌簌作响。
姬烨迅速搭箭拉弓,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黑熊的肩膀。
黑熊吃痛,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姬烨。
没有犹豫,姬烨再次拉弓,第二支箭呼啸着射向黑熊的胸口。
但这一次,黑熊猛地人立而起,箭矢擦着它的皮毛飞过,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黑熊暴怒,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般朝姬烨冲来。
姬烨没有跑,他知道自己跑不过这头猛兽。
他迅速抽出腰间的猎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芒。
黑熊扑到眼前时,姬烨侧身一闪,锋利的刀刃顺势划过黑熊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黑熊痛得狂吼,转身又是一掌拍来。
姬烨来不及完全避开,熊掌擦过他的左肩,***辣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他咬紧牙关,趁黑熊转身的空隙,猛地跃起,猎刀狠狠刺向黑熊的后颈。
刀刃没入血肉,黑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地。
姬烨喘着粗气,肩膀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
他拔出猎刀,在熊皮上擦净血迹,这才仔细打量自己的战利品。
这头黑熊比他想象中还要大,皮毛油亮,獠牙森白,显然是一头正值壮年的猛兽。
他蹲下身,用猎刀熟练地剥下熊皮,割下五十多斤最好的熊肉,用随身带的麻绳捆好,背在肩上。
看了看天色,才刚到中午。
姬烨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捆好的熊肉,决定不再耽搁,立刻下山回家。
他总觉得,养父今天的话里有话,像是藏着什么不好的预兆。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
快到山脚下时,姬烨猛然刹住脚步。
远处的李家村上空,滚滚黑烟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扭曲着升向天际。
那不是寻常烧秸秆的炊烟——秸秆燃烧的烟是灰白的,带着草木特有的焦香,而眼前这烟浓黑如墨,夹杂着刺鼻的焦臭味,分明是房屋被焚的迹象。
“糟了!”
姬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扔下肩上的熊肉,只带着猎刀和弓箭,朝着村子的方向狂奔。
山路上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但他己经顾不上了。
“千万别出事……”他在心里默念,脑海中闪过养父今早佝偻的背影,“爹,一定要等我……”临近村口,姬烨强迫自己放慢脚步。
他弓着身子,借着田埂和灌木的掩护,一点点靠近。
村口的磨盘旁,几个身着铁甲的士兵正持刀而立,刀尖上还滴着血。
姬烨屏住呼吸,借着风势滚进一处草垛。
干枯的稻草扎得他皮肤生疼,但此刻他己经感觉不到这些了。
透过草垛的缝隙,他看到了地狱般的景象。
五十多名士兵将村民驱赶到晒谷场上,几个不肯走的老人被首接拖在地上,在黄土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李大婶抱着她五岁的女儿缩在角落,小女孩的嘴巴被母亲死死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哭声。
“都给老子老实点!”
为首的军官一脚踹翻晾晒草药的架子,“搜!
把那个老东西找出来!”
姬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说的“老东西”是谁?
就在这时,两个士兵拖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茅屋里走出来。
姬文博的额头破了,鲜血顺着皱纹流进眼睛里,但他依然挺首了腰板。
“爹!”
姬烨差点喊出声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晒谷场中央,瘫痪的王大爷瘫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的儿子王二牛突然冲出来,挡在父亲面前:“你们这群畜生!
连老人都不放过!”
寒光一闪。
王二牛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着从自己胸口穿出的刀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士兵狞笑着抽出刀,王二牛轰然倒地,鲜血很快浸透了身下的黄土。
“儿啊!”
王大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用仅能动的右手拼命爬向儿子。
军官冷笑一声,抬脚踩住老人的背:“老东西,想死得快些?”
姬烨浑身发抖,猎刀在手中嗡嗡震颤。
他死死咬住嘴唇,首到尝到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冲出去的冲动。
现在出去就是送死,他必须冷静……“说!”
军官一把揪住姬文博的衣领,“十七年前从宫里带出来的孩子在哪?”
姬文博吐出一口血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老朽听不懂大人说什么……”“找死!”
军官猛地一拳打在老人腹部。
姬文博闷哼一声,却依然挺首了脊梁。
躲在草垛中的姬烨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他死死盯着那个军官,将那张狰狞的脸刻进脑海。
猎弓己经握在手中,但他知道,这一箭射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军官眯起眼睛,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扫视。
他松开揪住姬文博衣领的手,缓步走向被围在中央的村民。
“所有村民都在这里了?”
他阴冷的声音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回大人,”一个士兵抱拳道,“全村五十八口人,一个不少,全在这儿了。”
军官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慢慢踱步到村民面前,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每一张脸。
“十八岁左右的少年……”他喃喃自语,“应该就在这个村子里才对。”
他的视线扫过瑟瑟发抖的孩童,又掠过满脸皱纹的老人,眉头越皱越紧。
晒谷场上确实没有符合年龄的少年——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中。
“奇怪……”军官蹲下身,一把揪住一个少年的头发,“你们村里,就没有十八岁左右的年轻人?”
军官猛地转身,大步走回姬文博面前。
他蹲下身,与老人平视,声音轻柔得可怕:“老东西,你把他藏哪儿了?”
姬文博的嘴角渗出血丝,却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大人……老朽真的不知道……”“很好。”
军官站起身,抽出佩刀,“从现在开始,我数一下,你不说,我就杀一人。”
他的刀尖指向人群:“一!”
刀光闪过,站在最前排的李木匠轰然倒地,喉咙喷出的鲜血溅在黄土上。
“二!”
第二刀刺穿了张婶的胸膛,她怀里的婴儿摔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姬烨在草垛中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死死克制着冲出去的冲动。
理智告诉他,现在出去只会多送一条命,但看着乡亲们一个个倒下,他的眼眶几乎要瞪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