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夜市霓虹浇成流动的颜料池时，陈砚之正蹲在塑料棚下熨烫最后一件T恤。
蒸汽混着雨丝扑在脸上，布料上未干的丙烯颜料突然开始游动——那只他随手画的黑猫睁开琥珀色瞳孔，尾巴扫过领口形成加密二维码。
"小哥，这猫会动？
"穿吊带裙的女生凑过来，手机屏保还是2008年流行的火星文。
陈砚之瞥见隔壁摊主探究的目光，抓起柠檬水往T恤泼去。
冰凉的液体触到布料的刹那，黑猫图案突然定格成普通印花："暴雨特效，买两件送夜光贴纸。
"收款箱里的硬币突然竖立旋转，五枚游戏币排成五角星形状。
他摸出周宛宁给的速写本，最新一页浮现出3D立体地图：七点钟方向，穿花衬衫的平头男人正在切菠萝，腰间别着的对讲机泛着红光。
"要下暴雨了。
"他突然提高音量，"全场T恤九块九，买三件送定制手绘！
"雨棚瞬间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最先冲过来的是师范大学的cosplay社团。
社长盯着那件渐变星空T恤，上面的星座连线竟是临江地铁规划图："你怎么知道我们下周漫展主题是未来都市？
"陈砚之把最后二十件T恤甩上晾衣绳，绳结自动系成莫比乌斯环形状。
当第一个女生抽出印着"囧"字的T恤时，整个夜市的照明灯突然频闪，所有"囧"字表情同时变成眨眼动态。
"我要这件！
"、"给我留三件！
"......钢镚砸进铁皮钱箱的声响中，陈砚之的电子表盘渗出淡金色液体。
表带内侧浮现出微缩版夜市平面图，代表林骁的蓝色光点正在三百米外的网吧闪烁——那个未来能用代码重构色彩的天才，此刻正在《魔兽世界》里帮人代刷金币。
收摊时，穿工商制服的人踩着积水走来。
陈砚之把游戏币塞进三轮车铃铛，清脆的"叮铃"声里，车筐里凭空多出三本《计算机应用基础》。
"学生证。
"制服男人指尖敲着罚款单，"无证经营要扣押货物。
"陈砚之突然指向他身后："您鞋带开了。
"男人下意识低头，却发现穿的是系带皮鞋。
再抬头时，三轮车上整齐码着临江一中的教材，那件印着校长Q版头像的T恤正盖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
"勤工俭学。
"陈砚之亮出学生证，照片下的防伪标识泛着奇异虹光。
男人胸前的执法记录仪突然黑屏，再恢复时画面里只剩堆满辅导书的摊位。
拐进巷口的刹那，三轮车链条突然绷断。
陈砚之握紧车把，看见墙皮剥落处显露出荧光涂鸦——正是他重生前公司logo的镜像图案。
涂鸦下方的时间标注着：23:17。
网吧的玻璃门映出奇景：暴雨在离他三米处形成透明结界。
陈砚之推门而入的瞬间，挂在门把的晴天娃娃突然180度转头，纽扣眼睛变成血红色。
烟雾缭绕的包厢里，林骁的机械键盘正在冒火。
不是比喻，是真正的青色火苗从F5键窜出，却在烧到手指前幻化成代码瀑布。
"借个火。
"陈砚之把焦黑的键盘翻转过来，背面贴着的网吧会员卡显露出燃烧的倒计时：71小时。
林骁猛地扯下耳机，瞳孔里残留着游戏界面的金光："你能看见？
""魔兽怀旧服要停服三天。
"陈砚之点开他屏幕上的金币交易记录，"但真正值钱的是这个——"指尖停在某条看似乱码的密语频道，"色彩坐标算法。
"包厢顶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在空中凝成暂停状态。
陈砚之抓起鼠标垫挡住飞向林骁眼睛的碎片，尼龙布面浮现出地铁线路图，其中在建的3号线被标成闪烁的紫色。
"明早九点，地铁传媒招标会。
"他把游戏币按在键盘ESC键上，"用这个买罐红牛，你会看到投标书上的隐藏水印。
"林骁摸出像素游戏机，屏幕里的贪吃蛇突然首立成条形码。
扫码后跳出的竞标企业名单上，本该中标的公司LOGO正在渗出黑色黏液。
暴雨停歇时，陈砚之在网吧后院点燃积压的残次品T恤。
火苗蹿起的瞬间，夜市方向传来欢呼声——他提前布置在消防栓旁的二十把雨伞自动弹开，伞面拼出"毕业季特惠"的荧光广告。
周宛宁就是这时出现的。
她速写本上的咖啡馆平面图正在褪色，新浮现的网吧结构图中，某个被红圈标记的通风管道正涌出彩色烟雾。
"教导主任在查夜不归宿。
"她把校服外套扔过来，袖口的纽扣缺了一粒，"不过他现在应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三个街区外传来，那是陈砚之重生前父亲投资失败的P2P公司旧址。
浓烟升腾处，夜空隐约浮现青铜钟的虚影，但转眼就被风吹散。
次日清晨，当陈砚之站在地铁招标会现场时，发现自己的投标编号正是"2008"。
他翻开标书，昨夜烧毁的T恤灰烬竟出现在扉页，拼成临江商业地图的残缺一角。
"下面请098号投标方陈述方案。
"主持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陈砚之举起密封袋，透过阳光看见内页浮现的林骁写的加密程序。
当他念出"动态色彩识别"时，评委席的矿泉水突然结冰，瓶身显现出他重生前公司的slogan。
散场时穿西装的男子与他擦肩而过，对方袖扣上的鹰隼图案正在融化。
陈砚之摸出那颗从周宛宁校服上掉落的纽扣，金属表面映出男子后颈的文身——正是昨夜火焰中闪现的镜像logo。
手机在此刻震动，是父亲发来的新短信："赵总账户今晨被冻结。
"紧接着跳出一条2023年的新闻推送："P2P暴雷首案主犯于昨夜心脏病发"。
陈砚之走进地铁站，玻璃幕墙映出他手腕的烫伤疤痕。
那道疤此刻延伸出金色细线，缠绕成微型城市模型。
当列车呼啸而过时，模型突然崩塌重组，变成林骁在网吧打字的侧影。
车窗外闪过巨幅广告，本该是明星代言的手机广告，此刻却显示着周宛宁速写本上的某个坐标。
数字跳动间，陈砚之看见自己重生那天的日期正在被血色覆盖。
他握紧扶杆，电子表盘弹出全息投影：夜市盈利额正在被拆分成不同颜色的光粒，其中一抹紫色正飘向城市西南角——那里是三个月后要拍卖的烂尾楼，也是他未来商业帝国的第一块拼图。
出站时，有人往他手里塞传单。
普通房产广告背面，用隐形墨水印着今夜暴雨预警。
陈砚之对着阳光调整角度，水渍逐渐显露出沈青禾的剪影，她手中怀表的指针正指向网吧爆炸的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