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张耀文头疼欲裂,赶紧掐断思绪,闭上眼睛。
学着前世小学生时期做过的眼保健操,有模有样地按了按脑袋才好受些,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两眼一闭,腿一蹬,昏死了过去。
脑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脑袋疼我甩头干嘛?
这不更疼了!
什么鬼穿越的后遗症。”
洪武都城,内城,皇宫。
午门·卯时初刻玄武门前的石狮子还凝着霜,兵部给事中王延年拢着貂鼠暖耳,突然被镇北将军的铜护肩撞了个趔趄。
"呦,王大人这貂皮油光水滑的,"镇北将军抠着镶金牙嘿嘿一笑,“听说令郎在赌坊输了三间绸缎庄?
改日末将带他去校场耍耍,保准戒了这手痒病!”
“粗鄙!”
王延年甩袖退到文官队列,正撞见大理寺少卿在宫墙根呵白气:“昨夜钦天监说紫微垣犯小人,果然应验,某些武将擅离边关,当斩首的罪过倒摆起功臣架子了!”
“放你娘的罗圈屁!”
骁骑尉突然从马背上探身,皮鞘里的陌刀撞得叮当响,“侯爷在雁门关砍妖族的脑袋时,你们这帮酸儒还在被窝里搂小妾数地契呢!”
“肃静!”
司礼监的蟒鞭抽裂晨雾,众臣鱼贯而入时,户部侍郎突然拽住工部郎中的玉带:“瞧见没?
安国侯府的车驾是从西华门进的,没走臣子该走的玄武门......”“何止!”
工部郎中压低声音“听说侯爷是单骑夜奔八百里,守城军瞧见他腰牌时,马口吐的白沫都结冰碴子了!”
丹陛下的武将队列突然爆出阵哄笑。
镇海将军拍着镶满妖丹的腰带嚷道:“昨儿醉仙楼新来的胡姬,腰比老子的枪杆还软!
等散了朝......”“成何体统!”
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象牙笏板抖得簌簌响“列祖列宗在上,这般市井俚语也配入得庙堂?”
“您老耳朵倒是灵光”骁骑尉突然扯开嗓门唱起关中小调,“正月里来哟~武将砍头哟~文官数钱......”太和殿·寅时七刻“入朝!”
在太监尖锐的声音中,众人停下交流,武左文右,进入大殿,泾渭分明。
九龙藻井渗下的天光在青砖上织出斑驳暗纹,乾清帝手指划过西域沙漏的琉璃表面。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尚书崔文晏迈出半步“老臣有事启奏陛下”,这位三朝老臣的象牙笏板在晨曦中泛起丝丝冷光,袖口暗绣的仙鹤纹随着干枯的手臂抬举舒展双翼。
“臣启陛下!”
崔文晏的声音像冰棱坠入铜盆“安国侯张开甲无诏返京,按《洪武军律》当处枭首之刑!”
文官队列第三排的玉带碰撞声清脆如碎瓷。
刑部右侍郎刘昶垂首出列,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翡翠禁步。
那是昨夜大理寺卿赠的赔罪礼。
他喉结滚动两次方才开口:“禀陛下,昨日东首门外确有单骑闯关......”尾音悬在武将队列骤然响起的甲胄摩擦声中,仿佛被陌刀劈落的残雪。
武将面面相觑,眼中各自流转着不同的神光。
或低眉沉思,或看向自己熟悉的战友,或目不斜视也有面露喜色,一副波涛暗蓄的压抑之感。
兵部尚书李思向前走了一小步,抬手时,袖中火漆密函不慎滑落半寸。
他临危不乱,笏板斜挑的弧度精准如丈量过千百遍,恰将密函推回紫袍深处。
这瞬间的动作让乾清帝唇角微翘,鎏金护甲在沙漏上叩出轻响,惊得司礼监掌印将拂尘穗子缠紧三圈。
“张爱卿此刻应在镇妖关镇压天犬一族南下吧?
为何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帝王温言如春水煎茶,龙案上紫檀木匣却渗出缕缕妖砂腥气。
那匣中装着半月前北境帝王密探,代号“甲丑”送来的掺沙军粮。
国君眯着眼俯视张开甲:“爱卿可有话说?”
镇中将军霍延庆以拳抵唇咳嗽,青铜护腕撞出闷响。
这暗号让门外御林军如麦浪起伏,十二柄陌刀同时偏移半寸,刀光恰恰映亮文官们紧绷的下颌线。
霍延庆余光瞥见周舸云纹官靴碾过地砖缝隙,青石裂痕里还嵌着昨日朝会时户部主事跌落的东珠。
“臣有实证!
请陛下准许臣抬上证物。”
御史台大夫抬眉望了一眼乾清帝的角色,发现他面无表情,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神光,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乾清帝点头默许。
御史台大夫抬手示意,西个小太监抬着盖白布的尸首踉跄入殿。
尸身右手指节突兀地蜷曲,仿佛临终前要抓住什么。
“臣请细查”骁骑尉秦烈单膝跪地请求。
乾清帝淡淡开口:“准”,并没有对这个证物表现出太大兴趣。
秦烈发现尸身指甲缝里沾着江南特产的胭脂米,这细节让他想起半月前巡视北境粮仓,掺沙的粟米堆里混着同样的朱红颗粒。
也可能是御史台大夫自己放进去的,他摸索着下巴思索起来,周舸用笏板微摆示意,工部郎中王澍会意即刻出列:“禀陛下,通州漕运码头昨夜......”话未说完便被刑部尚书高举的鎏金木匣截断。
账册翻动声里,老皇帝示意宦官递过来一张羊皮纸。
上面刻划着漕运路线图——三日前影卫密报的周家私运航道。
乾清帝嘴角微微带着一丝嘲讽意味:“周爱卿看看这是何物”,说完抬手示意宦官将羊皮纸交给周舸。
颤抖着接过羊皮地图定睛一看,他心神俱颤,如遭雷击,“陛下明鉴!”
周舸猛的下跪!
以头触地:“臣冤枉啊!
这份地图与我周家无任何关系啊!
是有人,对!
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啊陛下!”
“冤枉你?
那你说说你们周家的船为何往江水中抛下粮食?”
乾清帝淡淡说道。
周舸心头漏跳一拍,刚想开口却被自己口水噎了一下,但他也是多年的官场老油条了,硬着头皮抬手作揖:“咕噜,陛……陛下,那是乌江的水流湍急,为了加快航行速度,尽快脱离乌江湍急流域,保证航行安全,防止触礁沉船”周舸说完后,大殿里一片死寂,乾清帝没有开口,目光无定,仿佛在看当场所有人,仿佛又目中无人。
周舸刚想继续抬手为自己辩解,这是张开甲斜眼看了周侍郎一眼,抢先一步抬手道:“臣有物证,请奏”“准!”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大殿最高处传来。
张开甲呈上一只玄铁匣,由宦官双手捧着,展示给乾清帝,乾清帝坐首身体,话语中带有一丝威严:“周爱卿看看这个物件儿,还有什么话说!”
匣中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刻着周氏族徽的青铜鱼符滚落丹墀时,宦官向文武百官显示匣子中物品。
目力好的武将看到后窃窃私语,文臣则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何物。
武将心里不忘嘀咕,一群读书读傻了的,眼睛都不好使,脑中更不好使,嘿嘿。
与一瞬间热闹起来的朝堂相比,周舸却是默默站立,瞥见匣子中物品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当下如何利益最大化才是关键。
周舸手中一用力,握着玉笏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嘴唇紧紧抿着,口腔里渗出一丝淡淡的腥味,大脑飞速转动。
张开甲偷偷瞄了一下乾清帝的脸色,继续说道:“上月十三,周家漕船在妖雾峡谷更换了船帆。”
蟒袍上的饕餮纹泛起血光,边关风霜在掌心凝成冰晶留影珠。
“这是用三百幽州碟士性命换来的留影珠,其中影像栩栩如生,主角正是周舸!”
乾清帝命张开甲启动冰晶留影珠,随着武夫纯粹气血源源不断地注入,冰晶留影珠中光影赫然显现出周家执事与妖族祭司交接密函的画面。
画面里飘落的朱砂米,正与刑部呈上的掺沙军粮如出一辙。
“陛下!
臣冤枉...”周舸的哀嚎被兵部尚书李思的冷笑截断。
这位素来与周家交好的重臣突然甩出账册:“去岁冬至,周大人用三十船官盐换了妖族血珊瑚,这笔账可记在您外宅的暗格里。”
都察院左都御史趁机掀开周舸后领,脖颈处妖月烙印刺痛众人,正是妖族“天隙计划”核心成员的标识。
群臣哗然中,大理寺少卿给出重重一击,请求抬上证据,待乾清帝允许后,命小宦官抬上七具童尸:“这些在周家别院挖出的血祭品,刚刚挖出,留影珠可由陛下检查,心口都插着传送阵的阵眼钉!”
“你竟然趁着我上早朝去挖我家的别院!
安敢如此大胆!
陛下……他们这是污蔑!
毁谤臣啊,毁谤臣啊!
他们在毁谤我啊!”
一边说他跌跌撞撞往九级龙阶处爬去。
乾清帝不屑的冷哼一声:“霍延庆何在”“臣在!”
霍延庆早己准备好了听到命令,当即准备动手拿下周舸。
周舸意识到自己己经注定结局了,突然抬手,指尖银芒一闪,径首往脖颈间划去。
他要自尽!
朝堂之上不可携带武器,这是铁律,他竟然将一枚铁针藏在中指指甲盖之下。
看来他也早早收到信息了,随时准备自尽,霍延庆虽然佩刀,但距离过远,早己来不及了。
周家周舸,死!
他死去时中指依旧竖立,不知道是在鄙视这个世界还是自己身为人族却投靠妖族。
乾清帝看都没看周舸一眼,转过头来眯着眼看向张开甲:“此件事了,张爱卿即刻启程,赶赴边境,另外,擅自离开边境,罚奉三年!”
正一脸严肃的张开甲满脸问号,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怎么还……需要人家的时候叫我小甜甜,不需要了叫人家牛夫人……不过他心里也门儿清,这是做给洪武律法一个交代,也可以让百姓看到,就算是侯爷触犯了律法,也会一视同仁,绝不姑息。
低头垂首道:“谢陛下,臣即刻启程,赶赴边境!”
说完他转身就走,就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甚至连家都不回一趟。
路过兵部尚书李思身边时,斜眼看了李思一眼,这李思的崽子差点坏了陛下的大计,幸好他在场压住了场面。
大儿子也没出啥大问题,如果让二子张喜刀出手,兵部去的人一个回去不了。
没有让事情闹大,否则就算他是安国侯,今日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才是他为何对李思孩子对于赌约上门讨要,搞得大张旗鼓的样子不满的原因,若是早上一天,证据没拿到,他和兵部尚书李思都得完蛋!
后门送给李思头发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声张,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侯府可不怕他兵部尚书!
张开甲看到李思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表示张耀文这件事与他无关,只是孩子间的打闹。
张开甲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