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的公寓门被炸开时,她正在浴室刷牙。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整个房间都在颤抖,镜子裂成蛛网状,漱口杯从架子上滚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僵在原地,薄荷味的牙膏泡沫顺着嘴角流下。
"趴下!
"萧临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浴室门口,一把将她按倒在地。
几乎是同时,一连串子弹穿透薄薄的墙壁,在瓷砖上炸开无数碎片。
季瑶感到一块锋利的瓷片擦过脸颊,温热液体立刻顺着脖子流下。
"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萧临的手臂。
萧临没有回答,从腰间抽出那把造型奇特的武器。
"听着,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仿佛这不是生死关头,而只是一场演习。
"记住,这些人不会留情,也不会谈判。
看到任何移动的东西——开枪。
"季瑶瞪大眼睛:"我从来没——"萧临己经把一个黑色物体塞进她手里——是把普通的手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手指发颤。
"保险己经打开,扣扳机就行。
别犹豫,犹豫就会死。
"客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至少三个人。
萧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季瑶躲在他身后。
他贴在门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属球,按下顶部的按钮后迅速扔向客厅。
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即使闭着眼,季瑶仍感到视网膜上残留着光斑。
萧临己经冲了出去,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道黑色闪电。
几声闷响后,重物倒地的声音接连传来。
"走!
"季瑶跌跌撞撞地跟上,经过客厅时差点被一具尸体绊倒。
那人穿着全黑作战服,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面具眼部位置嵌着泛着红光的镜片。
更诡异的是,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细小的金属零件,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一部分。
萧临拉着她冲向门口,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刹住脚步。
他迅速将季瑶推到墙后,自己侧身贴在门框边。
下一秒,一串子弹从走廊射入,在刚才季瑶站立的位置打出一排弹孔。
"后门。
"萧临简短地说,转身向厨房方向移动。
厨房窗外是消防楼梯,但萧临没有立即打开窗户。
他示意季瑶蹲下,自己谨慎地拨开百叶窗的一条缝隙向外观察。
"该死,"他低声咒骂,"狙击手。
"季瑶的心脏狂跳,汗水浸透了后背。
"现在怎么办?
"萧临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冰箱上。
"帮我把它推过来。
"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冰箱推到窗边,挡住可能的射击角度。
萧临这才小心地打开窗户,确认安全后示意季瑶先出去。
消防楼梯生锈的金属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们下到三楼时,上方传来窗户被撞开的声音。
"跑!
"季瑶从未如此感谢自己坚持晨跑的习惯。
她紧跟萧临,穿过迷宫般的后巷,拐过几个弯后,萧临突然拉住她,闪进一家便利店的后门。
"换装。
"他从货架上抓起两顶棒球帽和两件廉价外套,迅速结账后带季瑶进到员工洗手间。
三分钟后,他们变成了两个穿着oversize外套、戴着同款棒球帽的年轻人。
萧临甚至顺手拿了一副平光眼镜戴上,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去哪?
"季瑶小声问,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萧临沉思片刻:"你说有个朋友开古董店?
""陈墨?
但他——""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萧临打断她,"暗河会监视你所有己知的社会关系,但大学同学这种非紧密联系往往在监视名单的末尾。
"季瑶咬了咬嘴唇:"我们需要先甩掉追踪。
"萧临点点头,带着她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公交站台。
他投币时动作生疏,差点把硬币掉在地上。
"你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
"季瑶忍不住问。
公交车摇晃着驶来,萧临没有回答,只是推着她上了车。
车上人不多,他们选了最后排的座位。
萧临始终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手指轻叩膝盖,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击的猎豹。
"看那里。
"他突然低声说,指向窗外。
一辆黑色SUV疾驰而过,车窗贴着深色膜,但前挡风玻璃后隐约可见那个奇怪的面具。
"他们怎么——""热能追踪,或者时空扰动探测。
"萧临皱眉,"你的调节器还在吗?
"季瑶摸了摸口袋,母亲的手环安然无恙。
"在。
""好。
"萧临似乎松了口气,"等安全了,我会解释更多。
"公交车在旧城区停下,这里的建筑明显年代久远,红砖墙上爬满藤蔓,石板路缝隙间杂草丛生。
陈墨的古董店就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招牌上"墨韵轩"三个字己经褪色。
推门时铃铛清脆作响,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浮着檀香和陈旧纸张的气味。
多宝阁上摆满各式古董,从青铜器到老式留声机,杂乱中又有种奇妙的和谐。
"欢迎光临——瑶瑶?
"从里屋走出的年轻男子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陈墨比季瑶记忆中更瘦了,头发乱蓬蓬的,白衬衫上沾着可疑的污渍。
"墨墨,我需要帮助。
"季瑶首接说。
陈墨的目光在萧临身上停留了一秒,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
"后面说。
"他领着两人穿过堆满古籍的后堂,来到一个小院。
院子中央有棵老槐树,树下是石桌石凳。
陈墨谨慎地锁上院门,拉上所有窗帘,才转向季瑶。
"你惹上什么麻烦了?
"他声音很轻,但异常严肃。
季瑶看了萧临一眼,得到默许后,她简单解释了情况——当然,隐去了平行世界和时空手环的部分,只说有人想抢她母亲的遗物。
陈墨听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最近确实有些奇怪的人在附近转悠,问些关于古器物能量场的问题。
"他看向萧临,"你也是为此而来的?
"萧临不置可否:"你有安全的地方吗?
我们需要躲几天。
""地下室。
"陈墨起身,"跟我来。
"地下室比季瑶想象的大得多,更像一个设备齐全的小型公寓。
一侧墙边摆满了电子设备,有些看起来像是自制的仪器。
"业余爱好。
"注意到季瑶的目光,陈墨耸耸肩,"有时候古董需要...特殊维护。
"萧临突然走向一个造型古怪的装置——它像是一个铜制圆环,内部嵌着复杂的电路板。
"这是?
""哦,那个啊。
"陈墨推了推眼镜,"根据一份唐代手稿复制的天机仪,理论上能探测到...呃,非自然能量波动。
"萧临和季瑶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饿了吧?
我去弄点吃的。
"陈墨识趣地转移话题,上楼前又回头,"对了,洗手间在左边,有干净毛巾。
瑶瑶,你的备用衣服还在老地方。
"等陈墨的脚步声远去,季瑶才长出一口气,跌坐在沙发上。
肾上腺素退去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
她这才注意到萧临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你受伤了?
"萧临摇头,但动作明显有些迟缓。
他解开外套,左肋处的衣服己经被血浸透。
"天啊!
"季瑶跳起来,"为什么不早说?
""不严重。
"萧临皱眉,"比预计的愈合速度慢,可能是这个时空的物理常数有细微差异。
"季瑶不由分说地拉他坐下,找出医药箱。
"你需要去医院。
""不行。
"萧临抓住她的手腕,"医院是他们第一个会查的地方。
""但这样会感染的!
"萧临嘴角微微上扬:"关心我?
"季瑶翻了个白眼,手上却小心地帮他清理伤口。
"只是不想看你死在我面前,太麻烦了。
"伤口很深,但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季瑶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萧临的身体——肌肉线条分明,布满了各种疤痕,最新的伤口边缘己经泛起淡淡的粉色。
"你经常受伤?
"她忍不住问。
"职业风险。
"萧临轻描淡写地说,却在季瑶碰到一处特别深的伤口时微微瑟缩。
清理完伤口,季瑶找来干净衣服给他换上。
萧临对现代卫浴设备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应,季瑶不得不教他如何使用淋浴和马桶。
"你们那里没有抽水马桶?
"她好奇地问。
萧临的表情有些尴尬:"有,但设计不同。
"他指着冲水按钮,"这个太...花哨了。
"季瑶忍不住笑了:"欢迎来到21世纪。
"陈墨端着食物下来时,萧临正在研究智能手机。
他笨拙地滑动屏幕,对弹出的广告皱起眉头。
"给,特制三明治。
"陈墨放下托盘,"瑶瑶,你的衣服在楼上卧室。
"季瑶道谢后上楼换衣服。
当她回到地下室时,萧临和陈墨正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她立刻噤声。
"在聊什么秘密呢?
"她挑眉问道。
"你朋友很聪明。
"萧临说,"他猜出了大部分真相。
"陈墨推了推眼镜:"平行宇宙理论在物理学界己经不是新鲜事了,只是没人能证明。
"他兴奋地指着墙上的手绘图纸,"但如果你们的调节器真的能打开稳定的虫洞——""够了。
"萧临打断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夜深后,陈墨回楼上休息,留下季瑶和萧临在地下室。
萧临坚持睡在门边的椅子上,武器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季瑶躺在临时搭建的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超现实——枪战、逃亡、平行世界...还有身边这个神秘的男人。
"萧临,"她轻声问,"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黑暗中沉默良久,就在季瑶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萧临的声音传来:"更暗。
我们的太阳比你们的衰老得快,天空总是泛着红色。
工业革命晚了三十年,但生物科技更发达。
""听起来...不太美好。
""确实不是。
"萧临的声音带着季瑶从未听过的疲惫,"我们经历了三次世界大战。
最后一次...用了基因武器。
活下来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季瑶屏住呼吸:"所以你们想...移民到我们的世界?
""不。
"萧临斩钉截铁地说,"至少我不这么想。
暗河组织的首领相信,通过筛选优秀基因重建人类文明是唯一的出路。
但我认为...每个世界都有权按照自己的轨迹发展。
""所以你偷了手环逃到这里?
""我受命保护它不被滥用。
"萧临纠正道,"林芮...你母亲,她是少数反对暗河计划的科学家之一。
她临死前把主调节器传送到了这个时空,我知道她有个女儿,但没想到...""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这么...普通。
"季瑶忍不住抓起枕头扔向他:"谢谢啊!
"萧临准确接住枕头,黑暗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在微笑。
"普通是好事。
在我的世界,二十三岁的女孩要么是士兵,要么是科研工具。
"这句话让季瑶胸口发紧。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另一个世界的你...没这么幸运。
"不知何时,她沉沉睡去。
半夜,一阵压抑的***声将她惊醒。
借着夜灯的微光,她看到萧临在椅子上痛苦地扭动,额头布满冷汗,嘴唇无声地蠕动着。
"...所有人...都死了...我的错...通道必须关闭..."季瑶轻手轻脚地走近,犹豫着是否该叫醒他。
就在这时,萧临猛地睁开眼,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吸冷气。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野兽般的凶光,没有一丝理智。
"萧临,是我!
"她低声说。
眼中的凶光慢慢褪去,萧临松开手,呼吸仍然急促。
"抱歉...噩梦。
"季瑶没有离开,而是蹲在他面前。
"经常做这种梦?
"萧临用手抹了把脸:"每次睡觉。
"不知哪来的勇气,季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
"你需要休息。
我...我可以守着。
"萧临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微微点头。
季瑶拉过另一把椅子坐下,看着这个在梦中脆弱如孩童的战士慢慢闭上眼睛。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
两个手环——一个蓝色,一个绿色——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同步闪烁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