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啃断第六根数据线时，裴兵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甲方快乐狗"。
刚接好的三屏显示器齐刷刷黑屏，机械键盘的RGB灯光像临终前的走马灯似地乱闪，空调出风口飘着半片被嚼成抹布状的百元大钞。
"这特么是哈士奇混的阿拉斯加吧！
"裴兵举着只剩USB接头的移动硬盘，在满屋狼藉中精准踩到个尖叫鸡玩具。
键盘端坐在倒塌的书架前，纱布缠着的左爪搭在《C++ Primer》上，歪头时耳朵上的纱布蝴蝶结跟着晃了晃。
手机突然炸响微信提示音，业主群里跳出一串愤怒表情包。
301室张阿姨连发三条60秒语音："哪个杀千刀的弄断网线！
我广场舞首播都卡成PPT了！
"配图是楼道里垂落的黄色光纤线，断口处留着清晰的牙印。
裴兵后背沁出冷汗，转头看见键盘正用完好的右爪扒拉路由器。
狗子听见他倒吸气的声音，欢快地叼起冒火花的插线板，尾巴扫翻了一排手办——***版赛博观音的玉净瓶里还插着半截火腿肠。
"祖宗！
"裴兵扑过去夺插线板的动作像抢炸弹，指尖擦过狗子尖牙时突然愣住。
键盘喉咙里发出护食的呼噜声，染成粉红的犬齿间隐约闪过金属光泽。
宠物医院消毒水味混着猫粮香钻进鼻腔时，刘玲正在给英短清理耳螨。
听到自动门铃响，她头也不抬地甩话："绝育预约排到下周...怎么又是你？
"裴兵抱着狗侧身挤进来，卫衣领口挂着半卷卫生纸："它可能吞了U盘！
"话音未落，键盘突然挣脱怀抱，瘸着腿冲向诊疗台，打翻的酒精棉球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刘玲单手按住躁动的狗头，职业本能让她瞬间锁定异常："张嘴。
"强光手电扫过犬齿时，她瞳孔猛地收缩——两颗臼齿内侧镶着微型金属片，反光面上蚀刻着条形码。
"这不是宠物芯片。
"她镊子尖微微发颤，金属片落进托盘发出清脆声响，"军用级钛合金，深层皮下植入。
"转身翻找器械时白大褂擦过裴兵手臂，带起一阵带着颤抖的风。
裴兵凑近观察，程序员本能让他注意到条形码排列规律："这编码格式像车牌识别系统..."话没说完就被警报声打断，医院电脑突然蓝屏，监控画面雪花中闪过一串乱码。
键盘突然冲着后门狂吠，受伤的爪子在地面抓出带血划痕。
刘玲摸到狗子颈后炸开的毛发，转头看见玻璃门外黑影一闪而过。
夜风卷着张传单啪地贴上窗户，宠物领养广告上的二维码被划了个血红大叉。
"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
"刘玲扯下传单时声音发紧，指甲在"免费绝育"的"绝"字上掐出月牙印，"这种芯片一般用在..."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声。
两人冲出去时，只看到翻倒的垃圾桶和满地猫砂。
裴兵手机突然收到匿名彩信，模糊照片里是键盘受伤前的样子——戴着镶钻项圈站在大理石泳池边，水面上倒映着半张带刀疤的脸。
刘玲突然拽过裴兵胳膊，指尖点着照片角落："看这个反光！
"被放大数倍的玻璃幕墙上，隐约映出某栋建筑顶端的LOGO，形似被利爪撕开的火焰。
"我知道这标志。
"裴兵喉咙发干，"去年做过的安保系统项目，客户是..."他话头被狗吠声打断，键盘正疯狂刨抓地面，露出半截被掩埋的黑色塑料袋。
沾血的宠物梳、带编号的金属笼、印着"特效镇静剂"的空药瓶...刘玲用镊子夹起半张发货单，收货地址栏被撕掉，但条形码旁的"DY-04"编码让她瞬间面无血色。
"这是斗狗场的药品编号。
"她摘手套的动作像在撕皮，"DY代表斗犬用药，04是肌肉***。
"转身时撞翻器械车，手术剪在地上擦出刺耳声响。
裴兵摸出震动的手机，物业经理老周正在业主群@全体成员："监控拍到破坏电路的真凶了！
"点开视频的瞬间，他感觉天灵盖被人掀了——凌晨三点十西分，键盘叼着网线在电表箱前蹦迪，活像喝了假酒的广场舞大爷。
"赔钱！
"老周堵在门口的样子像尊门神，保安帽檐压着张涨红的脸，"光主干网维修费就八千！
"他身后跟着抱猫的张阿姨，美甲上的水钻快戳到裴兵鼻尖："我家囡囡首播打赏损失三万！
"键盘突然从沙发底钻出来，嘴里还叼着半截光缆。
刘玲一个箭步挡在中间，举起手机录像："根据《动物保护法》第36条，物业未对公共线路采取防护措施..."她白大褂口袋里滑出宠物医师资格证，钢印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闹剧最终以裴兵签下"分期赔款保证书"收场。
他蹲在楼道里拼装被咬碎的机械键盘时，听见刘玲在给动保协会打电话："...伤口呈放射性撕裂，疑似斗犬训练器械造成..."她影子被夕阳拉长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手术刀。
深夜的宠物医院只剩值班室亮着灯。
刘玲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键盘的血液涂片在镜头下显出诡异结晶。
"裴兵！
"她喊完才想起那人早带着狗回家了，转头却撞见去而复返的身影。
"给。
"裴兵递过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塑料袋上印着"暴雨夜特惠"的印章，"电脑修好了。
"他指指恢复正常的监控屏幕，"不过有个加密文件夹，需要兽医资格证编号才能打开..."刘玲竹签上的鱼丸掉进汤里。
屏幕幽光照亮她骤然苍白的脸，文件创建日期显示三年前——正是她导师实验室曝出虐狗丑闻的那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