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道德人格的发展大家都逃税，我又何必自命清高？
大家都乱扔垃圾，哪怕多我一个人？
大家都不认真工作，我何苦虐待自己？
大家都迟到，为什么只骂我一个人？
从心理学的观点来分析一个人的人格成长过程，著名的心理学家科尔伯格（Kohlberg）将之分为“他律阶段、因袭阶段、自律阶段”等三个阶段。
根据科尔伯格的研究发现，处于不同人格阶段的人，其行为准则也大不相同。
他律阶段 处于他律阶段的人其实还不具备道德能力，他们的行为有两个主要的特征，那就是：（1）依据生理需求行事；（2）惧怕处罚。
几乎所有的婴儿与幼儿都属于这个他律阶段。
因此，一个道德观念尚未形成的幼儿，可能出于生理需求而抢夺别人手上的玩具或是食物。
如果他立即受到反击或是处罚的话，日后他也会因为惧怕处罚而对抢夺的行为怀着戒心。
因袭阶段 处于因袭阶段的人在道德行为方面有三个特征，那就是：（1）服从权威；（2）因袭大多数人的行为；（3）在不违反前两项的前提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
通常，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会自然地由他律阶段发展进入因袭阶段。
而绝大部分人，其道德行为能力一辈子都停留在因袭阶段。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通常只是追随其他大多数人的行为模式，自己并不具有独立坚定的道德标准。
譬如说，一般人对自己的道德要求通常是：大家都逃税，我又何必自命清高？
大家都乱扔垃圾，哪怕多我一个人？
大家都不认真工作，我何苦虐待自己？
大家都迟到，为什么只骂我一个人？
自律阶段 处于自律阶段的人，在道德行为方面的特征则是具有逻辑推理、独立思考与反省能力，对于是非善恶具有判断能力与意志力，不会随便受到他人的影响而同流合污或是哗众取宠。
根据科尔伯格的研究，人格发展能够进入这个阶段的比例仅有5％的人口，而且大多数都是男性。
我们在此要特别强调的是，对于仍然处于他律阶段的孩子，如果父母师长不能用心教导他们，反而利用他们惧怕处罚的心理来制约他们的话，将会造成一个孩子无法发展自己的人格而一首停留在他律阶段里。
这说明了为何很多己经成年的大人，由于他们在童年时代接受了不当的管教方式，长大之后仍然以“是否将会受到处罚”与“生理需求”作为他们的行为依据。
譬如一个处于他律阶段的成年人，虽然明知窃取别人的钱财是一件不道德而且犯法的行为，但是如果他不虞被人发现而遭到处罚的话，他便有可能选择犯错的行为。
相反地，如果他的行为会给他自己带来高度的嫌疑甚至被发现时，他则不会贸然行窃。
同样地，处于他律阶段的孩子，他们在父母师长面前的行为，与他们在父母师长背后的行为，通常也是大不相同的。
现在，最复杂的问题莫过于出现了两派互相敌对的教育主张。
第一派的主张属于大多数父母都认同的“法家教育”，也就是一般人所理解的打骂教育。
由于处于他律阶段的孩子们并没有能力自己判断是非对错，也听不懂什么大道理，所以父母师长主张必须在这个阶段对孩子采取强制性的教育方式，甚至使用各种处罚的手段逼使孩子们遵守规矩。
对于这一派的主张，我们完全同意父母师长应该教导孩子正确的是非对错观念，但是我们却不同意采用高压式的处罚行为作为教育的手段。
因为，数不清的例子可以证明，过于严厉的管教方式只会让一个孩子永远停留在他律阶段。
不幸的是，由于孩子在父母眼中仍然处于他律阶段，因此父母更加坚信孩子没有办法自律，所以他们对孩子也更加严厉，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在我所接触过的无数青少年当中，有许多被自己父母认为是非常叛逆与不听话的“问题小孩”，其实他们在家庭以外的表现却相当正常。
换句话说，这些“问题小孩”在父母师长监视范围以外的地方，其实己经进入了因袭阶段，他们也和其他小孩一样地一边追求时尚，一边发展自我，不但和同学朋友们玩在一起，也懂得礼貌与尊重别人。
但是，当他们在自己的父母或师长面前时，却百般抗拒做一个听话的小孩，他们选择与父母争吵、不讲理，甚至故意做出令父母伤心的行为来***父母对他们的控制。
令人遗憾的是，所有“问题小孩”的父母都拒绝承认他们自己才是“问题父母”。
最有趣的是，在这些“问题父母”当中，也不乏受教育水平很高与很有社会地位的父母。
第二派的主张，正是《教育父母》所提倡的“人本教育”。
如果用更通俗的话来说，也就是一般人所说的“爱的教育”。
人本教育主张教育的目的在培养一个独立自主而且会思考的小孩，主张尊重孩子的基本人权，主张启发式与建构式的教育方法。
因此，人本教育也反对大人把小孩当成工具，反对体罚与强制性的教育手段，也反对填鸭式与教条式的教育方法。
人本教育的主张，相对于第一派的法家教育，对于中国父母而言，应该是一个非常陌生的教育主张。
但是，它却是欧美先进国家的主流教育思想。
话说回来，法家教育不但没有办法培养出具备高尚道德人格的小孩，反而会培养出一批不问是非善恶，只会设法逃避处罚的***之徒。
正如孔子所说：“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
这句话实在说得太巧妙了，也说明了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着一些乱象的背后原因。
孔子接着又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意思是说：“如果用是非善恶的道德观念来教育老百姓，并用人人互相尊重的礼节来规范那些没有道德的行为，那么老百姓才会成为有羞耻心而且谨守本分的人。”
这也正是人本教育完全同意的教育主张！
不管如何，父母大体上只有两派教育主张可以选择，也就是法家教育与人本教育。
我们在这一章里介绍了科尔伯格的人格发展阶段理论，并且特别指出了严厉的打骂教育可能使一个小孩永远停留在“他律阶段”的严重后果。
但不幸的是，许多父母还是会以“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就能有那么优异的表现”而为自己孩子平平的学业表现感到羞愧。
然后，他们总是得到一个相同的结论，那就是“一定是我对自己的孩子管教得还不够严厉”。
当然，在打骂教育底下长大的小孩，也一定会有一些心理健全并且成就非凡的孩子。
但是，我们宁可相信那是由于孩子本身的醒悟与努力所得来的成就，并非由于打骂所造就的。
因为，如果打骂可以造就一个孩子的非凡成就，那我们也就无需任何教育理论了。
别忘了，如果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进入重点大学才算给自己争得一点面子的话，那么全中国每一个有面子的父母背后，也同时存在着上千个没有面子的父母。
这个事实是无论父母对孩子施以如何严厉的管教，在短时间内仍然不会改变的事实。
8更严格地说，如果一项成就必须经历非常痛苦的童年才能得到的话，我们也不认为那是一项值得骄傲的成就。
就像保护动物组织反对马戏团的驯兽师采用不人道的方法来训练某种动物表演一些把戏一样，一个人也没有理由以痛苦的童年来换取一项杰出的技艺。
这也是人本教育反对把孩子当成工具的基本信念。
相反地，如果一个孩子能够乐在其中地投入某项艰苦的专业训练，那则是另当别论的。
我的身边围绕着非常多人格己经被打骂教育所扭曲的青少年与初出社会的年轻人，我从他们身上认识到许多中国父母难以置信的教育观念与教育方式。
或许我己经来不及改变他们的上一代，但我决心与他们一起来拯救他们的下一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