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噼啪炸开一朵灯花,昭雪盯着铜镜里自己惨白的脸。
喜娘替她戴上凤冠时,沉重的珠翠压得她后颈生疼,鎏金凤凰尾羽垂落眼前,将满堂猩红割裂成细碎的光斑。
窗外突然传来更鼓声,惊得她指尖微微发颤——距离吉时,只剩最后一刻。
“时辰到!”
喜婆尖锐的嗓音刺破这沉寂的环境。
雕花木门被轰然推开。
萧烬离一身红色喜袍踏过门槛,腰间玉带勾着的鎏金香囊随步伐轻晃,隐约透出血腥气混着沉水香的气息。
他伸手拽起昭雪,喜帕下的嫁衣被带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裙裾。
那并蒂莲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迹。
“怎么?
丞相府教出来的,连走路都要人牵?”
萧烬离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戏谑。
呼出的气息带着酒气的灼热,却让昭雪一阵颤栗。
他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她掌心“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婚宴上跨火盆时,昭雪险些被他拽得踉跄。
火舌燎过嫁衣下摆,焦糊味混着喜烛的味道钻进鼻腔。
高堂之上,空着的龙椅在摇曳的烛光里投下巨大阴影,而萧烬离的位置,赫然摆在本该属于帝王的左手边。
满座朝臣的目光如芒在背,她听见有人低声议论:“摄政王竟让公主执臣礼...”宴会厅的穹顶垂落九串水晶珠帘,折射出诡谲的幽光。
昭雪被按在青玉席上,面前青铜酒樽里的交杯酒泛着诡异的碧色。
萧烬离执起金樽时,袖口滑落半截绷带,隐约露出青紫的淤痕。
“大胤皇室的陈年秘酿,”他勾起嘴角,将酒樽凑近她唇边,“喝下去,你我就是拴在同一条锁链上的蚂蚱。”
昭雪刚触到酒液,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相撞声。
萧烬离神色未变,指尖却扣住她的下颌:“你的陪嫁侍卫,倒是忠心。”
话音未落,一名浑身浴血的侍卫被抛进殿内,胸前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黑血——那分明是中了西域奇毒。
“王爷!
这毒...”太医令话音戛然而止。
萧烬离漫不经心地用袖口擦去溅在衣襟的血:“聒噪。”
温热的血溅上她的绣鞋。
满座朝臣噤若寒蝉,唯有丝竹乐声仍在继续,琵琶弦断的声音突兀响起。
交杯酒泼在嫁衣上时,萧烬离突然扣住她的后颈。
温热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在胸前晕开深色痕迹。
“知道为何用鸩酒么?”
他倾身逼近,紫眸倒映着她惊恐的面容。
“两国盟约,总要有人献祭。”
话音未落,他猛地倾身,带着血腥气的吻重重压下,昭雪尝到了舌尖传来的刺痛——他竟咬破了她的唇。
婚宴散场时,昭雪己浑身湿透。
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打在廊檐上,她望着萧烬离转身离去的背影,嫁衣上的血痕与酒渍在雨水中交织。
喜帕滑落肩头,她终于看清洞房门口悬挂的白灯笼。
不知何时,喜字己被人换成了素白挽联,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公主…且宽心…”贴身侍女芸娘颤抖着为她解开发髻。
“王爷吩咐,今夜不必...”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芸娘掀开帘子的瞬间,昭雪看见廊下躺着个浑身是血的侍卫,胸前插着的正是萧烬离那柄鎏金断刃。
月光照在侍卫紧攥的拳头上,露出半截染血的家书,墨迹晕开的字迹依稀可见“和亲公主安好”。
“告诉那皇帝,他的们国嫁来的和亲公主,本王会好好‘照顾’。”
萧烬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昭雪攥紧被血染红的嫁衣,终于明白这场婚宴,从始至终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