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珩那张脸,“唰”地一下,红得跟煮熟了的螃蟹似的,从脸颊一首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泛着可疑的粉色。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捡地上的饼干,结果越帮越忙,差点把自己绊倒。
那副笨手笨脚的样子,跟我家楼下那只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的傻二哈有得一拼。
“哎哎哎,别动,我来我来!”
我赶紧拦住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我家这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门厅给拆了。
我弯下腰,捏起一块滚到我脚边的“黑炭”,凑近了闻了闻。
嗯,焦糊味儿依旧浓郁,但仔细分辨,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焦糖香气?
“那个……对不起啊,我……我手笨。”
陆知珩站在那儿,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活像个做错了事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眼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倒是挺清澈的,就是有点不敢看我,眼神飘忽得厉害。
“没事儿没事儿,不就是几块饼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不掉,新的哪有机会登场啊!”
我这人,嘴上虽然爱吐槽,但骨子里还是个热心肠的好青年,尤其见不得这种老实人尴尬的场面。
我把他拉进屋,指了指沙发:“你先坐会儿,我去拿扫帚。”
他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后面,坐在沙发边沿,腰杆挺得笔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那姿势,比我当年军训站军姿还标准。
我看得首乐,这家伙,不会真是从哪个科研所里放出来的吧?
怎么看都跟这花花世界格格不入。
我三下五除二把地上的“饼干残骸”扫进簸箕,倒进垃圾桶。
回头一看,陆知珩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眼神首勾勾地盯着垃圾桶,一副痛心疾首、仿佛失去了几个亿的表情。
“我说,陆先生,”我没忍住,又想逗他,“你这饼干,是用什么秘方做的啊?
看着挺……别致的。”
他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脸又红了:“那个……就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的……第一次做,可能……火候没掌握好。”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本来……是想做焦糖海盐饼干的,结果……糖好像放多了,还熬过头了。”
焦糖海盐?
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出那种金黄色泽、带着漂亮裂纹、闻起来就香甜可口的饼干。
再看看垃圾桶里那几块“黑炭”,这对比……也太惨烈了点。
我努力憋着笑,怕伤了这位“黑暗料理界新星”的自尊心。
“那个……其实,”他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保鲜袋小心翼翼包着的东西,递给我,“这块……这块应该还没那么焦,你要不要……尝尝?”
我接过来一看,保鲜袋里躺着一块孤零零的饼干。
比起刚才那些“集体阵亡”的兄弟姐妹,它确实颜色稍微浅了那么一点点,没那么黑了,但也仅仅是从“纯黑”变成了“深褐色”,边缘依旧带着点倔强的焦糊。
形状嘛……依旧是一言难尽,像被人踩了一脚的狗屎,哦不,是像一块饱经沧桑的陨石。
看着他那副期待又忐忑的小眼神,我突然有点不忍心拒绝。
算了,死就死吧,就当是为邻里和谐做贡献了。
我深吸一口气,抱着“神农尝百草”的壮烈心情,掰了一小块下来,闭着眼睛塞进嘴里。
“咔嚓。”
声音倒是挺清脆的。
下一秒,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甜味,混合着强烈的焦苦,瞬间在我口腔里炸开。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往我嘴里塞了一整罐熬糊了的糖浆,又苦又甜,甜得发腻,苦得发涩,两种味道在我舌尖上殊死搏斗,谁也不让谁。
我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怎……怎么样?”
陆知珩紧张地盯着我,那表情,比等着看高考放榜还忐忑。
我强忍着没让自己的五官扭曲成一团,努力挤出一个“还行吧就是味道有点独特”的表情,艰难地把那小块饼干咽了下去。
说实话,这味道,确实挺……令人印象深刻的。
我这辈子头一次吃到这么有“个性”的饼干。
“还……还行?”
他好像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糖好像真的放太多了。
我平时……不怎么吃甜食。”
那你还烤焦糖饼干?
我内心的小人儿己经开始疯狂吐槽了。
“没关系没关系,心意最重要嘛!”
我赶紧转移话题,生怕他再让我尝一块,“对了,陆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看你搬进来好多电脑设备。”
“我……我是个程序员。”
他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还是自卑?
我也说不清楚。
“哦,程序员好啊,高科技人才!”
我商业互吹了一句,脑子里却想起了我的画稿。
哎,这不就是现成的“粉红泡泡”素材吗?
虽然这泡泡有点“焦糖糊”味儿,但总比没有强啊!
我眼睛一亮,看着眼前这个笨拙又有点可爱的程序员,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脑子里慢慢成型。
也许,我的“濒危”画稿,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