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集团总部,二十八楼总裁办。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林晚步履匆匆却丝毫不显凌乱的倒影。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确认着最后几项议程。
“林秘,新总裁陆总的车已经到楼下了。”助理小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知道了。”林晚头也没抬,声音平稳清越,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会议室准备妥当,投影设备三分钟前已由IT部门调试完毕。给陆总准备的咖啡按他公开资料里提到的习惯,不加糖,双份浓缩,温度70度,放在他右手边第二个位置。通知各部门负责人,五分钟后准时在A1会议室***。”
“是!”小张松了口气,快步离开。
林晚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鳞次栉比的钢铁森林。这里是权力的中心,而她,曾是前总裁陈老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辰星集团总裁办当之无愧的首席秘书。今天,是新任总裁陆琛正式接管的日子。一个未知数,意味着秩序的重塑,对她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她需要像往常一样,用无可挑剔的专业素养,赢得新上司的认可。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打破了走廊的宁静。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弥漫开来。率先走出的男人身量极高,穿着纯手工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他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带着掌控全局的气场。身后跟着几位神情肃穆的高管。
林晚迅速调整好表情,挂上职业化的得体微笑,迎上前去:“陆总,早上好。欢迎莅临辰星。我是总裁秘书林晚,会议已经准备就绪,这边请。”
她微微躬身,伸出手,目光恰到好处地落在对方肩膀位置,这是她多年职场历练出的分寸感。
然而,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上移,掠过那张轮廓分明、英俊却异常冷峻的脸庞时,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张脸……深镌在记忆深处,即使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
陆琛!
怎么会是他?!
林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大学时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初恋,那个在她毫无防备时突然消失、音讯全无的陆琛!他怎么会是辰星的新任总裁?
巨大的震惊和翻涌的旧日情绪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陆琛的目光淡漠地扫过她伸出的手,并未停留,甚至没有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接待人员。他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只留下一个冰冷疏离的侧影和一句毫无温度的命令:“带路。”
那声音,低沉磁性,却像淬了冰,瞬间浇熄了林晚心头的惊涛骇浪,只剩下刺骨的寒意。他没认出她?还是……装作不认识?
职业的本能强行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林晚迅速收回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她挺直脊背,快走两步,重新回到引领的位置,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好的,陆总,请跟我来。”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林晚站在陆琛侧后方一步的位置,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流畅而高效地协助着会议进程:调取文件、分发资料、精准记录要点、适时补充背景信息。她的专业和干练一如既往,似乎完全未受刚才那场意外“重逢”的影响。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开口,每一次目光不经意扫过主位上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心脏都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陆琛的每一个指令都清晰而强势,对业务的洞察力极其敏锐,提问一针见血,几个试图含糊其辞的高管被他逼问得额头冒汗。他对林晚的工作汇报,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听着,偶尔投来审视的一瞥,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和评估。
会议进行到一半,讨论一份即将与“宏远科技”签订的关键战略合作协议。这份合同经过多轮谈判,前期主要由林晚负责跟进协调,只待最终敲定细节后由新总裁签字生效。
“林秘书,”陆琛忽然点名,手指在摊开的合同副本上点了点,“关于技术共享条款里提到的专利交叉授权范围,你确认过法务部的最终审核意见了吗?”
“是的,陆总。”林晚立刻回应,语速平稳,“法务部李总监的最终确认邮件已抄送您和我,附件里有清晰的标注和风险提示。核心专利池的交叉授权范围限定在项目合作期内,排除了我方最新一代的核心技术……”
她条理清晰地复述着要点,自信从容。
就在这时,市场部经理周伟脸色煞白地匆匆推门而入,甚至顾不上基本的礼节,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陆总!不好了!宏远科技那边……刚刚发来紧急函件,说……说他们发现合同存在重大条款陷阱,指责我们缺乏诚意,要……要终止合作!”
会议室一片哗然!
“什么?”陆琛猛地抬头,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凌厉,仿佛出鞘的利刃,“哪里的问题?”
“是……是关于知识产权归属的补充条款!”周伟慌忙将一份文件投影出来,指着其中一行用红笔圈出的地方,“这里,原本约定项目衍生知识产权归双方共同所有,但……但最终提交给宏远的版本里,‘共同’被修改成了‘宏远科技独家拥有’!而且……而且电子签名的流程记录显示,最后修改和提交确认的……是林秘书的账号!”
所有的目光,瞬间如同聚光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林晚身上!震惊、怀疑、探究、幸灾乐祸……
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她死死盯着投影上那刺眼的篡改痕迹和旁边清晰的、属于她的系统操作记录截图。不可能!她明明再三核对过,确认无误才提交的!这个条款是谈判的底线,她怎么可能犯这种致命错误?
“林晚!”陆琛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带着压抑的怒火,在寂静的会议室里砸下,“解释!”
“陆总,我……”林晚强迫自己冷静,试图辩解,“这个条款不是我修改的!我提交的版本绝对是……”
“证据呢?”陆琛打断她,眼神冰冷刺骨,没有丝毫信任,只有被触犯权威的震怒和失望,“系统记录清清楚楚!因为你这份‘精心准备’的合同,公司损失了至关重要的战略伙伴和数亿的潜在收益!这就是你作为首席秘书的专业素养?”
他的质问,字字诛心。林晚百口莫辩,脸色苍白如纸。她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陆琛下首不远处的苏晴——她曾经最信任的闺蜜,此刻总裁办的代理秘书。苏晴迎上她的目光,脸上满是惊愕和“痛心”,甚至微微摇头,仿佛在说“晚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但那双眼睛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的得意。
“公司不养废人,更不容忍***甚至可能涉及商业欺诈的行为!”陆琛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即日起,林晚降职为行政助理,调离总裁办,接受内部调查!总裁办首席秘书一职,暂由苏晴代理!”
“轰”的一声,林晚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
云端之上,她曾是人人仰望的首席秘书;转瞬之间,她跌落尘埃,成了人人侧目、背负“重大过失”嫌疑的底层助理。那份引以为傲的专业和尊严,被陆琛冰冷的眼神和苏晴伪善的目光,狠狠踩在脚下。
她站在会议室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孤立无援,仿佛赤身裸体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从云端跌落谷底,只在一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晴,正“适时”地走上前,轻轻扶住她微微摇晃的身体,声音充满“关切”:“晚晚,别太难过,先下去休息吧……”那看似搀扶的手,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推向了门外更深的深渊。
林晚挺直了最后一丝脊梁,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主位上那个冷酷裁决的男人。她一步一步,走出了那间曾经代表着她事业巅峰的会议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羞辱、冤屈、背叛的痛楚,以及……对陆琛彻底心寒的冰冷,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束缚。然而,在眼底最深的地方,一丝被逼到绝境的、不肯屈服的火焰,悄然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