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到黑暗深处时，龙磊听见耳际浮起一缕极轻的“嗡鸣”——不是工棚外铁皮摇晃的吱呀，也不是伤口腐肉的闷响，更像旧时代收音机没调准频道时的电流声，带着某种震颤的温度，像妈妈当年织毛衣时，竹针碰在一起的脆响。
然后蓝光就涌来了。
不是闪电劈裂夜空的刺眼，是萤火虫尾翼般的柔光，顺着视网膜的神经往上爬，慢慢凝成半透明的光幕。
龙磊瞪着眼睛，连伤口的灼痛都忘了——那光幕像贴在他眼球上的一层膜，却丝毫不挡视线：破帆布的纹路、木板床的裂痕、屋顶漏下的星子，全清清楚楚地映在蓝光后面，而光幕上的字，是比旧时代电子屏更清晰的靛蓝色：万技熟练度面板姓名：龙磊年龄：20种族：人类（源能亲和度：0.1%）三维属性：力量5（普通成年男性均值8）、敏捷4、耐力3技能栏：未激活（检测到重复动作——基础蜷缩，熟练度1/100）龙磊试着动了动蜷在破帆布下的膝盖——原本因为疼痛缩成一团的动作，居然让“基础蜷缩”后面的数字跳了一下：2/100。
他倒抽一口冷气，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喘息——不是疼，是惊，是怕，是连指尖都在发抖的不敢相信。
破帆布外突然刮过一阵风，卷着碎铁皮撞在工棚柱子上，“哐当”一声震得屋顶落灰。
龙磊赶紧用手捂住嘴，掌心的汗浸进纱布，却没感觉到往常的灼痛——他低头掀开纱布，眼睛一下子酸了：原本紫黑色的肿包居然消了大半，裂开的伤口边缘泛着淡粉，渗出来的脓水变成了透明的血清，连那股腐臭都淡了，只剩草药汁的苦香（是铁山给的半块营养膏换的抗菌剂？
不对，早上涂的时候还没这么灵）。
“这、这是……”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却不敢放大——巡夜的卫队说不定正提着电棍绕着工棚转，要是被发现他“觉醒了什么”，赵虎的机械义肢能把他的胳膊拧成麻花。
他试着集中意念，盯着光幕右上角的小叉——那是旧时代终端才有的关闭键，像用指甲刻在蓝光里。
果然，光幕晃了晃，像被风吹皱的水面，一下子消失了。
龙磊屏住呼吸，再想，光幕又弹了出来——比刚才更亮，像他藏在怀里的那半块营养膏，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基础蜷缩：3/100基础蜷缩：4/100……数字还在跳，因为他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龙磊试着放松肩膀，往木板床上靠了靠——伤口的疼居然像退潮的海水，慢慢缩成小团，痒得发麻，像妈妈当年用温毛巾给他擦背的感觉。
他伸手摸了摸后腰的短刀，刀身还是凉的，可手心却热起来，热得能焐化结冰的营养膏。
意识慢慢回笼时，他想起七岁那年的地窖。
妈妈把他塞进去时，手也是这么热，她说“小磊别怕，妈妈一会儿就来”，可后来只有影狼的爪子扒着地窖门，只有妈妈的尖叫像刀子扎进耳朵。
现在，这道光像妈妈的手，轻轻抚过他的伤口，抚过他满是泥的脸，抚过他早就凉透的心。
“我没死……”他小声说，眼泪砸在纱布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妈妈，我没死。”
他试着做了个握拳的动作——很慢，很轻，怕扯到伤口。
光幕上突然跳出一行新字：检测到重复动作——基础握拳，是否激活技能？
龙磊的呼吸一滞，用意念点了“是”。
技能：基础握拳（0/50）他又握了一次拳——指节泛白，却不再抖了。
光幕上的数字跳成1/50，接着是2/50……每跳一下，他的心脏就狂跳一下，又怕又喜。
风卷着半张旧报纸吹进来，落在他腿上。
龙磊捡起来——是旧时代的广告，印着穿白大褂的女人笑：“XX营养膏，给家人最安心的守护。”
他盯着那个笑容，想起妈妈蹲在菜地里摘黄瓜的样子，想起她的手摸他头时的温度，想起她最后说的“等西瓜熟了我会活着的。”
他对着报纸小声说，手指摩挲着广告上的笑脸，“我要活着，吃西瓜，搬最重的箱子，打最狠的架——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光幕上的数字还在跳，基础蜷缩到了17/100，基础握拳到了7/50。
龙磊靠在木板床上，盯着蓝光里的自己——破工装、脏头发、满是泥的脸，可眼睛却亮得像星星，像旧时代电视里那些能改变命运的英雄。
东方的天空慢慢泛白时，他终于敢笑了——小声的，颤抖的，像偷了蜜的老鼠，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因为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苦力，再也不是那个躺在木板床上等死的小孩——他有了一个秘密，一个能把重复动作变成力量的秘密，一个能让他站起来的秘密。
风又吹进来，掀起他的破帆布。
龙磊把报纸叠好，塞进怀里，盯着光幕上的数字。
他想起铁山的话：“命比什么都金贵。”
现在，他有了比命更金贵的东西——一个希望，一个能改变一切的希望。
基础蜷缩：23/100基础握拳：9/50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细碎的响。
窗外的晨光漫过破洞，照在他的脸上，照在他的伤口上，照在他怀里的旧报纸上。
今天，是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