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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玫瑰刺

发表时间: 2025-08-29
暴雨砸在“芹芹花坊”的玻璃窗上,声音密集得让人心慌。

整条街都泡在水汽里,霓虹灯牌晕开成一团团迷离浑浊的光斑,像垂死者涣散的瞳孔。

花店内却反常地拥挤着一种黏腻的暖意,混合着水仙的清甜、玫瑰的馥郁,还有泥土被浇透后散出的生腥气,闷得人喘不过气。

蒋芹芹半跪在地上,手忙脚乱。

打翻的水桶浸湿了她鹅黄色的裙摆,深色的水渍还在不断蔓延。

碎玻璃和散落的满天星铺了一地。

她顾不得这些,所有注意力都在陆远后腰那一道狰狞的擦伤上——刚为了帮她扶住被风刮倒的花架,他结结实实撞在了门框尖锐的棱角上。

“嘶…你说你,使那么大劲干嘛!”

她声音发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蘸了碘伏的棉签小心地按上去。

药液刺痛伤口,陆远趴在临时收拾出来的小茶几上,背脊肌肉猛地绷紧了一瞬,喉间溢出极低的一声闷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没事。”

他声音闷在臂弯里,依旧是那副死硬的调子,听不出太多情绪。

就在他因疼痛下意识微微扭动腰身的瞬间,那截湿透、卷边的旧工服下摆被扯得更高了一些。

一道幽暗的青色,猝不及防地撞入蒋芹芹的视线。

不是伤处的新肿淤青。

那颜色沉得很,像渗进了皮肤最底层。

线条蜿蜒、诡谲,藏匿在紧实的肌肉沟壑边缘,只露出一部分——蛇信般的尖端,亦或是蓄势待发的蛇尾?

看不真切,但那冰冷的、属于另一种秩序的意味,让她蘸药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棉签上的碘伏滴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突兀的黄褐色痕迹。

蛇?

一个汽修工,后腰上纹着这种东西?

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某种陌生的、令人不安的预感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来。

陆远几乎是立刻察觉了她的停顿和目光落点,肌肉瞬间绷得更紧,以一种快得惊人的速度猛地拉下衣服,遮住了那惊鸿一瞥的图案,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避开她的眼神:“小伤,不碍事。

地上玻璃碎,你别光脚,我来收拾。”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僵硬。

窗外的雨声更聒噪了。

蒋芹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问。

她看着他沉默地拿起扫帚,背影宽厚却莫名透出一种孤绝的警惕,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出的异常,只是她被雨声和慌乱影响的错觉。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那莫名的不安,转身去整理下午刚送来、还没处理的几批花束订单。

彩色的便签纸贴得到处都是,记录着客人的要求和配送地址。

指尖快速划过一张张单据。

李太太的百合,送往城西别墅区;张经理的开业篮,送往市中心写字楼…然后,她的动作慢了下来。

余先生的订单。

又是他。

那个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笑容恰到好处却从不达眼底的秘书,每周固定时间出现,永远只要一种花:黑玫瑰。

品种稀有,价格昂贵得令人咂舌,且从不还价。

要求极其苛刻,花瓣不能有一丝损伤,每一朵都必须用特定的黑色雾面纸包裹,配银灰色缎带。

她曾好奇过,什么样的客人会如此执着于这种象征着极致毁灭与禁忌之美的花。

此刻,她核对着配送地址。

不是繁华的商圈,也不是任何知名的豪宅区。

那地址偏僻得甚至有些绕口:南郊工业区,原临江化工厂旧址,7号仓库转角。

南郊…原临江化工厂旧址…这几个字像冰冷的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前几天帮街道办整理旧档案,似乎瞥见过关于那片区域的只言片语。

好像说…很多年前,那里发生过什么大事,牵扯到…她蹙紧眉头,努力回忆。

对了,好像是一起震惊全市的地下钱庄暴力洗钱案,主谋就利用废弃厂区做掩护,具体是几号仓库来着?

报道似乎被压下去了,语焉不详。

心脏又开始不听话地狂跳,比刚才看到陆远纹身时更甚。

一种荒谬又可怕的联想不受控制地窜出来。

黑玫瑰。

冰冷,昂贵,带着不祥的华丽。

废弃工厂仓库。

阴暗,隐蔽,是藏污纳垢的绝佳场所。

还有那个永远彬彬有礼却透着一股子阴冷劲的余先生秘书…余?

她猛地想起,陆远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养母周玉梅,前几天住院时,似乎有几个探视的人,远远看着气派非凡,护士站的八卦里,隐约提到过“义联”、“余先生”这样的字眼…所有碎片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拨弄了一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黑玫瑰的订单,每周准时出现,像某种黑暗的仪式。

配送地址,与传闻中罪恶滋生的旧址重合。

订花的人,可能关联着这座城市最盘根错节的阴影。

这不是巧合。

肾上腺素在体内飙升,冲得她指尖发麻。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手有些抖地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手机。

解锁,点开相机。

得拍下来!

这些订单,这些地址!

万一…万一有用呢?

冰凉的手机外壳贴着她发烫的掌心。

镜头对准那叠单据,聚焦在“余先生”和那个诡异的地址上。

花店里暖色的灯光在屏幕上映出模糊的光晕。

就在她拇指即将按下拍摄键的刹那——一道刺目的白光猛地撕裂窗外浓稠的雨幕!

是汽车远光灯。

灯光极其霸道,穿透花店玻璃,瞬间将店内温馨的假象剥得一干二净,所有东西都暴露在一种冷酷的、无所遁形的惨白之下。

强烈的光差让手机屏幕变成一片模糊的亮斑。

蒋芹芹被光刺得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线艰难地越过窗台,投向门外暴雨中的街面。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马路对面,像一头蛰伏的、湿淋淋的怪兽。

车窗贴着完全不透光的膜,只有驾驶座那边降下了一半。

惨白的路灯和车灯交织的光线下,一张男人的侧脸,清晰地、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视野,也定格在她尚未锁屏的手机取景框里。

下颌线条锋利,鼻梁很高,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抿着,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和阴鸷。

雨水顺着车窗滑下,在他脸侧留下扭曲的水痕。

是程少峰!

余东方那个据说手段极其狠辣的得力手下!

她在本地财经新闻的边角料里瞥见过他的照片,绝不会认错!

他怎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暴雨的深夜,停在她这个不起眼的小花店对面?

程少峰似乎并没有朝花店看。

他只是侧着头,像在对车里的人吩咐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冰冷气场,隔着厚重的雨幕和玻璃,依旧精准地穿透过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抵住了蒋芹芹的喉咙。

她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住。

拍摄的拇指僵在半空,再也按不下去。

手机屏幕因待机时间过长,倏地暗了下去,变成一面模糊的、映出她自己惊惶失色的脸的黑色镜子。

窗外,雨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