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玫瑰酒店。
1699总统套房。
纪苏行刚开完远程会议,加上昨晚折腾的筋疲力尽,有些累了。
他扯松领带,背靠着沙发休息,稍微空闲,脑海里便不合时宜闪现各种画面,昏暗灯光、错乱呼吸,支票,还有那张脸……太像了,太像了。
会不会,就是她?
“我在想什么,怎么可能。”
纪苏行觉得自己疯了,她爱的女孩怎么可能这么……出格!
她可是傲娇的公主,是天上的明月,是他一度想靠近却遗憾的存在。
甚至,他潜意识里都觉得,他心中的小公主应该是喝仙露长大的,纯得一塌糊涂。
稳下心绪,纪苏行准备投入工作,只有让大脑高速运转,他才不会胡思乱想,纠结小公主是否需要吃饭放屁的问题。
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来。”
张秘书拿着一个文件夹,故作镇定的表情透出掩饰不住的复杂,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情绪汇报结果。
“怎么?”
纪苏行抬头看他:“她什么目的?”
张秘书低下头,老实答道:“就单纯玩儿,找男人玩儿。”
纪苏行脸色沉下来,气笑了:“刚好找我头上?
刚好和她那么像?”
“林鹿,”张秘书叹口气:“她真的是林鹿,纪总,就是她。”
时间突然静止。
在这短暂的空白里,纪苏行霎时有些茫然,他不信:“绝无可能。”
可不知为何,眼圈却渐渐泛红。
张秘书从文件夹里扯出一页纸,思忖片刻,念起来:“林鹿,锦城林氏集团千金,林崇礼和沈星若女儿……”“今年22岁,刚搭乘飞机回国,主要接手家族企业繁星酒店……”“另外,其他信息您比我更清楚,林鹿14岁生日车祸,当年出国,就读威雅公学……”“17岁被皇家音乐学院提前录取,同年参加盛夏夏令营……”“够了!”
纪苏行脑袋即刻清醒过来,耳边响起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刻在他心底,过去五年,他几乎把林鹿的成长轨迹翻烂。
他想知道她到底在哪儿,为什么突然消失,为什么可以忍住不找他,为什么?
她明明知道他在等,等一个答案。
“也就是说,在我满世界疯子一样找她的时候,她在……”纪苏行轻笑,笑自己,笑他像个傻子,一厢情愿的傻子。
张秘书不知所措地抿唇,他想安慰此刻心碎的老板,想了想说道:“不过,纪总,还好昨晚林小姐走错房间,命运总是这样千回百转,不是吗?”
话说完,纪苏行一个眼风扫过去,他立刻闭嘴。
纪苏行静***着,犹如冻僵千年的冰雕,内里却己惊涛骇浪。
他痴痴地发呆,手忙脚乱收拾心情,可越收拾,越兵荒马乱。
终于,他克制不住。
摔碎了手机,砸烂了电脑,踢坏了衣柜,发疯似的撕烂床单,昨夜,他和林鹿一起睡过的地方,又乱成一团。
那里,还遗留她的香。
小公主纯的一塌糊涂,纪苏行一头栽进被窝里,垂着脸,无声冷笑。
“纪总?”
张秘书第一次见纪苏行失心疯,说不出的忐忑,他试探性开口,见没什么激烈反应,便尝试转移注意力。
“额,Beauty杂志总编邀请您参加私宴,朝夏小姐约第三次了,要不,今晚赴约?”
床上的人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气压低到令人窒息。
如果昨晚林鹿知道他是纪苏行,两情相悦一解相思,他苦苦寻找五年也算大圆满。
可人家林鹿压根不知道他啥样,更不知道有个叫纪苏行的人从她17岁单相思到现在。
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随便找男人玩儿,给纪苏行的打击丝毫不亚于行星撞地球。
心锥的生痛,同时又有抑制不住的庆幸,庆幸她还好好活着。
纪苏行在淡淡的属于她的香气中,终究妥协了。
“嘶,还有电影投资的事,嗯,我把您的行程再安排紧凑点,稍后给您送过来。”
张秘书抬腿欲撤,生怕晚一步遭受牵连,他左脚刚踏出门,身后忽响起来自地狱般的声音,冰冷、隐忍。
“立刻回国,锦城。”
…………飞机落地。
林家管家林七叔接机。
当年林鹿离开时,只有七叔送,现在回来,还是他迎。
他比以前老了许多,黑色的头发变得斑白,前额和眼角的皱纹也密密麻麻,才八年啊,想必过的幸苦吧。
七叔让司机放好行李,他凝视林鹿的眸光微微闪动,小姐走时刚到他肩膀,现在,出落的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挺过来就好,挺过苦难就算真正活过来了,他的小姐,就该这么生动的活着啊。
林鹿摘下墨镜,回报以甜甜微笑:“七叔,我回来了。”
七叔喉头哽咽:“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回去路上,七叔犹犹豫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说明当前林家的情况——老爷和太太离家不离婚,沈星若搬离林家独居,小三陈安然带着女儿儿子定居林宅。
“小姐,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现在全家上下,都默认陈……”七叔瞟了眼司机,终究改口:“默认家里那位是太太,所以待会见面,老爷希望您……”出乎意料,林鹿没有丁点悲伤,反而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打断他:“七叔,你该传达的传达到位了,我明白爸的意思,放心吧。”
这句话,说给七叔听,更说给司机听,七叔明白,林鹿如此说,是为了维护他,以免事后陈安然找茬。
小姐自幼单纯懂事,沈太太将她像娇花一样护着,她从来不透彻人心险恶,人性凉薄。
国外几年虽然没有父母家人陪伴,但看她如今开朗活泼,想来过的自由随性,就怕回来难以应付。
七叔想多叮嘱几句,有人监视又不便说出口,满肚子关心只能生生憋在心里,汇成一声叹息。
林鹿看出他的心思,笑笑:“没事儿的七叔,这次回家我只想把酒店经营好,其他的事,我不关心也不掺合,好了吧?”
“嗯,女孩子有自己的事业才最要紧,不靠其他人,尤其别靠男人,七叔我是男人,我懂。”
抵达林家老宅,己经有人在大门口远远等候。
林崇礼、陈安然和林晨风。
林鹿探出车窗外,双手撑着下巴,静静打量那和睦的一家三口,眯眼微笑着。
林晨风看起来同她一般大,原来当初林崇礼追求沈星若时,己经在外招花惹草。
难怪小时候他总不在家,难怪沈星若宁肯一个人住,也不愿面对她曾深爱的丈夫。
林鹿嘴角的笑,渐渐淡隐下去。
下了车。
林崇礼的笑容如花儿绽放,慈祥温暖:“小鹿,长这么大了,这么漂亮了,你终于知道回家了啊。”
“来,这是你陈姨,这是你妹妹晨风。”
林鹿一团含糊的笑开:“爸爸,瞧您客气的,自己女儿回家,搞这么隆重,倒显得我像外人,您说是吧,陈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