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在穹顶投下细碎光斑，苏晚的高跟鞋碾过铺着波斯地毯的旋转楼梯时，腕间“星芒之心”手链的碎钻恰好划过壁灯，在墙面投出一片颤抖的银芒。
这是她第一次以“星芒珠宝”首席设计师身份出席霍氏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黑色鱼尾裙的腰线掐得极紧，勒得她几乎忘记今晚的真正目的——保护母亲遗留的最后一件未公开作品。
“苏小姐，您的香槟。”
侍应生托着银盘俯身，冰桶里的唐培里侬冒着冷雾。
苏晚刚接过杯脚，斜前方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穿香奈儿高定的名媛正指着展台尖叫：“假的！
这串珍珠项链根本不是香奈儿1932年的古董款！”
展台后方，霍氏集团并购部总监的额角渗出冷汗。
苏晚扫了眼展柜里的“珍珠项链”，镀银扣头的氧化痕迹呈规则菱形——分明是上周她在工坊见过的仿制品。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她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化妆间听到的对话：“霍总今晚要见‘星芒’的人，听说他们手里有当年林夫人没做完的‘荆棘王冠’设计稿……”母亲临终前紧攥的图纸边角，正是这种菱形防伪纹。
香槟杯在掌心发烫，苏晚转身走向露台，夜风卷着黄浦江的潮气扑来。
她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查今晚所有展品来源”，屏幕却在这时弹出父亲的短信：“别碰霍氏的收购案，你母亲的事没那么简单。”
指腹悬在键盘上，十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抱着烧焦的图纸在ICU昏迷，父亲对着病房玻璃抽烟，烟灰簌簌落在“星芒珠宝”的股权协议书上。
“苏晚小姐。”
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带着雪松混着威士忌的气息。
她猛地转身，撞进深灰色定制西装的怀里，香槟泼在对方白衬衫上，在胸口洇出半透明的水痕。
“抱歉！”
苏晚后退半步，抬眼却撞见一双深潭般的眼睛。
男人指尖捏着枚铂金袖扣，正在擦拭她溅在他袖口的酒渍，袖扣表面的纹路让她呼吸一滞——那是母亲二十年前设计的“星芒隐纹”，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见六芒星图案。
“霍沉舟。”
他递出丝质手帕，指节上有道浅色疤痕，“苏小姐的防伪意识很强，刚才在展柜前盯着假项链看了七分十二秒。”
喉间突然发紧。
作为私募界出了名的“冷面猎手”，霍沉舟的西装袖口永远熨得笔挺，此刻却沾着她的香槟渍，像头暂时收敛爪牙的黑豹，饶有兴致地看着猎物炸毛。
“霍总对时间这么敏感？”
苏晚接过手帕，故意用指尖划过他袖扣，“比如现在，您花了西十秒观察我的反应，却没叫保安——是因为展柜里的仿制品，和我母亲设计的防伪纹有关？”
男人挑眉，唇角微扬。
这个角度能看清他喉结滚动的弧度，以及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链，链坠是枚极小的荆棘图案。
苏晚突然意识到自己酒劲上涌，指尖还停在他袖扣上，烫得像触了电。
“比起防伪纹，我更好奇苏小姐今晚的行程。”
霍沉舟退后半步，抬手招来侍应生，“半小时前您在二楼化妆间待了十一分钟，期间有三位宾客出入，其中林薇小姐的助理拿走了您的房卡——现在，您本应在8808套房休息，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瞳孔骤缩。
苏晚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香槟杯不知何时被调了包，杯壁残留着淡淡的迷迭香气息——是母亲最爱的香薰味道，却也是她的过敏源。
指尖刺痛传来，她低头看见手背上的红疹，突然想起父亲短信里没说完的话：霍氏当年收购法国珠宝商时，母亲正在准备“荆棘王冠”的终稿。
“房卡被换了。”
她扯下颈间丝巾裹住手腕，后退时撞上门把手，身后传来电子锁“嘀”的轻响。
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被带到了走廊尽头，镀金门牌上的“8808”在壁灯下泛着冷光。
霍沉舟的手掌按在她腰侧，替她挡住即将撞到的消防栓，另一只手刷开电子门：“看来有人希望我们单独聊聊。”
热气拂过耳尖，苏晚踉跄着撞进房间，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眼看要摔进浴缸，却被他捞住腰肢，整个人贴进带着雪松气息的胸膛。
浴室蒸汽弥漫，浴缸里的玫瑰花瓣漂在水面，墙上的壁灯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苏晚的鱼尾裙后摆被水打湿，黏在腿上，而霍沉舟的白衬衫几乎全透，贴出漂亮的胸肌线条。
更要命的是，她看见他手腕内侧纹着极小的“SW”字母——是她英文名的缩写。
“霍总这招‘英雄救美’，设计得挺周全。”
她扯过浴巾裹住自己，指尖掐着掌心保持清醒，“先让林薇的人换房卡，再在香槟里下轻微过敏药，最后用我母亲的防伪纹袖扣引我入局——现在，您是想谈收购，还是想解释为什么跟踪我三年？”
霍沉舟挑眉，从衣架上拿下浴袍递给她，指尖划过她手腕的红疹：“收购案明天才上议程，我只是好奇——当年在美院论坛匿名出售‘平安锁’设计稿的‘星芒小姐’，为什么会在毕业展上删掉所有作品信息，连导师都不知道你的去向。”
冷水浇头般的清醒。
苏晚攥紧浴巾，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她在论坛卖设计稿攒学费，每次交易后都会收到陌生人的打赏，备注写着“给山区孩子多买些颜料”。
后来她去山区支教，发现那里的小学刚翻修了美术教室，墙上挂着她设计的平安锁木雕——而面前这个男人，此刻正用拇指摩挲着浴袍上的荆棘刺绣，那是她去年为“星芒”秋冬系列设计的纹样。
“霍总调查得很清楚。”
她扯掉浴巾，故意露出锁骨下方的小痣——那是母亲临终前给她画的荆棘图腾，“不过比起我的过去，您或许更该关心展柜里的仿制品。
那串项链的镀银扣头用了‘星芒’的旧模具，而模具编号……” 她凑近他耳边，酒气混着玫瑰香涌进鼻腔，“是我母亲去世的日期。”
霍沉舟的瞳孔微缩，喉结滚动。
苏晚趁机从他西装内袋抽出房卡，转身时高跟鞋碾过他的皮鞋尖：“凌晨三点前，我要知道是谁复制了‘星芒’的模具。”
指尖划过电子锁，门“咔嗒”打开的瞬间，她突然回头：“还有，霍总袖口的防伪纹——下次伪造我母亲的设计时，记得在菱形纹路里加道斜线，那是她留给我的暗号。”
走廊的灯光照亮她微乱的卷发，鱼尾裙后摆的水痕像条银色鱼尾。
霍沉舟望着她踉跄却坚定的背影，低头看见掌心躺着枚碎钻——是她刚才撞进浴缸时崩掉的，来自“星芒之心”手链。
指尖摩挲着袖扣上的斜线，他忽然笑了。
三年前在美院画展，他看见个女生蹲在角落调整展柜灯光，让“平安锁”的影子在墙上拼成星星。
当时他不知道她是谁，只觉得她眼里的光，比展柜里所有珠宝都亮。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并购部发来消息：“星芒珠宝51%股权收购案，苏晚父亲同意面谈。”
霍沉舟望着浴室镜子里自己微乱的领口，想起她转身时锁骨下方的痣——像颗坠落的星芒，恰好落在荆棘图腾的中心。
这场博弈，终于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