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杂役房的青石板上还凝着晨露,林寒蹲在墙角,用破布仔细擦拭着竹篓里的草药。
竹篓边缘磨得发白,像他穿了三年的粗布短衫,肩头还打着补丁,那是上个月被张猛用铁锹划破的。
"哟,林小杂役在宝贝什么呢?
"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寒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猛。
这个比他大两岁的杂役弟子,总爱把欺负人当消遣,尤其爱挑他这种没背景的软柿子捏。
竹篓突然被踹得飞起来,几株新鲜的紫灵草撒了满地。
林寒抬头时,正看见张猛叼着狗尾巴草,歪嘴笑着用脚碾过一株还沾着露水的青纹草。
那是他天没亮就去西崖采的,原本要送去丹房换贡献点,足够他下个月多买半块养气糕,他己经半个月没尝过米香了。
"张猛!
"林寒霍地站起身,喉咙发紧。
他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可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晃动的身影,又缓缓松开。
那是杂役处的赵管事,鹰钩鼻下永远挂着冷笑,最见不得杂役间起争执。
"怎么?
还想动手?
"张猛上前一步,用肩膀撞得林寒踉跄,"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什么东西?
杂役就是杂役,连条狗都不如!
"他弯腰捡起一株完好的紫灵草,在林寒面前晃了晃,"这草长得不错,正好给我家主子煎补汤,谢了啊。
" 话音未落,张猛便大摇大摆地走了,竹篓里剩下的草药被他踢得东倒西歪。
林寒蹲下身,指尖抚过被碾碎的草叶,那抹青汁染在指腹上,像一滴化不开的血。
"林寒!
" 赵管事的公鸭嗓炸响,林寒浑身一震。
他看见赵管事捏着算盘站在台阶上,算盘珠被拨得噼啪响,鹰钩鼻几乎要戳到他脸上:"丹房刚才来催了,说你送的草药少了五株!
" "是张猛。。。。。。" "闭嘴!
"赵管事抬手就是一算盘砸在林寒肩头,"我不管谁抢了,杂役的活计办不利索,就是你的错!
这个月的月俸扣三成,再敢废话,连饭都别想吃!
" 林寒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撞在墙上。
他望着赵管事转身离去的背影,听着算盘珠子的脆响,突然想起三年前刚进青云宗时,外门执事说"杂役也有机会入内门"的话。
那时他攥着父母用最后一点银钱换的引荐信,觉得这漫天仙雾里全是希望。
如今才知道,希望不过是杂役房里那盏总也点不亮的破油灯,风一吹就灭。
月上中天时,林寒摸黑出了杂役房。
他怀里揣着半块冷硬的炊饼,腰间别着把缺了口的柴刀,后山有蛇,也有更金贵的草药。
如果能采到两株火灵花,就能补上被张猛抢走的草药,说不定还能多换点贡献点。
后山的树影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林寒沿着记忆里的小路往上爬。
露水打湿了裤脚,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三倍。
前阵子有个杂役弟子在后山失踪,说是被山魈拖走了,可林寒顾不上怕,他太饿了,饿到连恐惧都淡了。
就在他猫着腰往石缝里张望时,眼角突然扫到一抹幽蓝。
那光从半山腰的岩缝里透出来,像块浸在水里的玉。
林寒眯起眼,岩缝周围的杂草被压得整整齐齐,不像是野兽经过的痕迹。
他攥紧柴刀,顺着那光摸过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岩缝里的光越来越亮,甚至能照见石壁上的青苔泛着诡异的紫。
"咔嚓。
" 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林寒踉跄着撞进岩缝。
等他站稳,才发现岩缝里别有洞天,这哪是普通的山壁?
分明是个被藤蔓遮掩的洞穴入口,洞顶垂着发光的石钟乳,地上铺着刻满符文的青石板,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巴掌大的罗盘。
罗盘呈古铜色,边缘刻着二十八星宿,中间的指针却不是铁制的,倒像是凝固的星光。
林寒刚伸出手,洞穴里突然刮起狂风!
那风裹着沙砾抽在脸上生疼,他踉跄着扑向石台,指尖刚碰到罗盘,耳边便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终于。。。。。。等到了。。。。。。" 林寒猛地抬头,看见石壁上浮现出一道虚影。
那是个白发老者,穿着褪色的道袍,眉眼间有股说不出的威严,可身影却像水面倒影般摇晃:"此乃上古天机罗盘,圣体碎片所化。。。。。。每日签到,可获传承。。。。。。" "前辈!
这到底是。。。。。。" "走!
"老者突然大喝,洞穴开始剧烈晃动,头顶的石钟乳纷纷坠落,"持罗盘者,必遭天妒。。。。。。快走!
" 林寒抓着罗盘转身就跑,碎石砸在后背生疼。
他刚钻出岩缝,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洞穴塌了,漫天尘土里,只有他掌心的罗盘还发着幽蓝的光,温度像块烧红的炭,却半点不烫。
回到杂役房时,林寒的短衫被划得破破烂烂,脸上身上都是血痕。
他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借着月光端详掌心的罗盘。
原本古朴的纹路此刻流转着星辉,指针突然轻轻一转,他脑海里响起个机械般的声音:"叮,首次签到成功,获得《荒古圣体锻体诀》残篇。
" 林寒浑身一震。
他听过圣体的传说,那是上古时期能与天地争辉的体质,可百年前最后一位圣体陨落,只留下碎片传说。
此刻罗盘在他掌心发烫,他忽然想起赵管事的冷笑,张猛的踹踏,想起自己蹲在地上捡草药时,那些内门弟子从他面前走过时连个眼神都不屑给的模样。
他握紧罗盘,指节泛白。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他脸上,照见他眼底有团火,正在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