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裴承锐听着长廊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眸光晦暗不明。
姜迎跟着杜雅琴来这,不就是眼馋裴家的富贵,想跟着飞上枝头,当裴家的千金小姐吗?
他偏不让她如愿!
他赶不走杜雅琴那个女人,难道还赶不走一个小丫头?
姜迎的脚步声很轻,步伐缓慢,像是被寂静无声的长廊吓破了胆。
但又为了他一句缥缈的承诺,努力壮着胆子向前。
像只怯生生的兔子,乖巧好骗。
裴承锐在心底无声嘲笑,不就是个没人的走廊?
她至于吓成这样?
那等她走进这个杂物间,接到他准备的这份大礼,岂不是会吓的哭鼻子!
裴承锐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她清润的眸子,突然有些好奇。
不知道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脚步声在门前停下。
姜迎最后确认了一遍消防按钮的位置,深吸口气,缓缓推开门。
记忆中那扇生锈的铁门也随之打开,伴随着晦涩难听的吱呀声,无数画面闪入脑海。
她好像又闻到了姜国超身上浓烈的酒气,耳边响起他醉醺醺的咒骂。
“你打工赚到的钱呢?
拿出来,老子要去买酒喝!”
“想留着交学费?
做梦!
女娃上什么学?
到岁数了就给你找个人家嫁了,捞笔彩礼钱!”
“还是你想在学校勾引个黄毛,像你妈一样跟人家跑了,是不是?”
姜国超年轻时候在厂里干力气活,手臂比她小腿还粗。
一巴掌扇下来,她头晕耳鸣,趴在地上呕出胆汁。
后来姜国超嫌打她耳光会手疼,学会了使用工具,抡起桌椅板凳往她身上砸。
板凳不结实,三两下便断了。
木刺碎片扎进肉里,又痛又痒。
她不敢开灯,怕将好不容易昏睡过去的姜国超弄醒,只能跑去马路上,借着路灯昏黄的光摘木刺。
记忆刺痛,她似乎隐约听见了路灯故障时响起的电流声,又像是什么重物滑动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
响声仿佛就在她头顶。
等等,不是仿佛。
就是在她头顶!
姜迎脑海中的画面倏而的远去,刹那间清醒。
她看到裴承锐静静站在房间中央,双手插兜,神色戏谑,向她抬了抬下巴。
姜迎想躲,但己经晚了。
随着房门完全打开,卡在上面的水盆失去支撑,立刻掉了下来。
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
姜迎站在原地。
白裙湿透,长发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水流顺着裙摆砸落,在地面洇开一团团水迹。
房间里冷气开的很足,她瑟缩了下,双手抱在身前。
裴承锐得意的欣赏着她的狼狈。
“现在知道了吧,裴家的门不是这么好进的!”
他举起手机,对着姜迎按下快门,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立刻从我家里滚出去,以后见到姓裴的就绕路走,听到没有?”
他抬手,给她看屏幕上的照片:“否则我就把你的湿身照公开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幅模样!”
姜迎默不作声,捞起一缕湿发攥在手心,拧干。
她原本己经做好了独自面对危险的准备。
结果裴承锐的手段,就只是这样?
和姜国超变着花样的毒打比起来,简首幼稚的可笑。
看来他被保护的很好,没吃过苦,也没见过世间的恶。
姜迎心口突然有点酸酸的,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又或是这两种情绪都有。
她突然对裴家另外两个家庭成员,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裴承锐养的如此单纯、不谙世事?
他们能不能……也养她一次?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见她没什么反应,裴承锐黑冷的眸子微微眯起,离近了些,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吓傻了?
也对,毕竟只是个女高中生,能见过什么风浪?
想到这,裴承锐施舍似的,微微放缓语气。
“我向来说话算话,只要你能完成我的要求,这些照片就不会……”姜迎语气淡淡:“想发就发吧。”
“什么?”
裴承锐微怔,这姑娘的反应,和他预想中不一样啊?
或许是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挑眉警告:“我社交平台有不少粉丝,这种照片要是发出去,绝对能让你火一把!”
白裙湿透,隐约透出肩带的颜色,不知有多引人遐想。
姜迎仍旧没什么反应,只掀起眸子看他。
“只要你开心就好。”
裴承锐的视线撞进她清润的眼中。
被房间的冷气一激,她眼尾微微泛着发红,剪水般的眸子微颤。
仿佛受惊的小白兔,怯怯的,将命运交到他手中。
裴承锐有些心软,但紧接着便回过神来。
不愧是杜雅琴的女儿,天生就会勾引男人,差点连他都被迷惑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
裴承锐拿回手机,立刻便要将照片发到社交账号上。
“等等,照片呢?”
手机相册中,刚拍下的姜迎湿身照己经无影无踪。
他又打开最近删除类目,里面一片空白。
姜迎竟趁着他刚才举手机威胁她的间隙,悄无声息的将照片全删掉了?
他被摆了一道!
裴承锐顿时心头火起,还从没有人敢这样戏弄他!
他咬牙切齿,脖颈的金属项链反射着冷锐的光泽。
“你不知道吗,相册数据是可以恢复的。”
姜迎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太天真了!
姜迎将半湿的发丝拢在耳后。
鬓角落下细碎的两缕,遮住眼底无所谓的淡然。
删除照片,只是顺手。
她真的不在乎什么湿身照。
对她这种连活着都需要努力挣扎的人来说,名声算什么?
能吃吗?
声名狼藉的活着,总好过蜷缩在散发着酒臭的出租屋里挨打,被姜国超强行绑去嫁人换彩礼。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姜迎问裴承锐:“我己经进房间了。
请问现在可以接纳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