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这年我顶着家里的压力,毅然报考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山海大学。
山海大学位于北方的新海省,而我生于南方一个西季如春的小镇。
离家这么远,我又是个女孩子,父母自然放心不下,老早联系了在新海省工作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来照看我。
“阿衡要是有什么事儿,一定记得打电话回来。”
还记得我走的前一天晚上老爹站在阳台边上呼哧呼哧抽烟,一根又一根。
“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我企图缓和气氛,但这句话刚落地,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像水固化在空气中,沉重又压抑。
老爹轮眼珠子转向我,那眼睛布满血丝,毒怨的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是没生气的木偶。
“呼——”我猛地睁开眼睛,浑身浸满冷汗,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又是这个梦。
我擦了擦汗,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来到山海大学,梦魇就一首跟着我,开学才一个月,这个梦就做了不下十次。
一开始很模糊,到后来越来越清晰,这次己经可以看清他嘴唇怎样在蠕动。
我学着梦中老爹的嘴型一张一合。
快……逃……快逃!
这是在暗示我逃跑?
得到这个讯息之后,脑子瞬间炸开,这些日子察觉到的一些非比寻常的小细节放在一起竟有了毛骨悚然之感。
山海大学确实挺邪门的。
来宿舍第一天,宿管就不停强调十一点之后不能出寝室。
本来觉得没事,女生宿舍有门禁很正常,但下面一个补充就让人匪夷所思。
宿舍没有独立浴卫,在两个寝室之间共用一个。
而在十一点之后,厕所会被封闭起来。
我的室友兼好友林默调侃,这可能是怕别人来偷屎。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对面床传来一声低语,“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头皮发麻,从骨子里渗出丝丝寒意,因为这声音像是男人的声音。
女生寝室哪来的男人?
脑子又一转,便想,可能是谁在恶作剧?
“你看到我的头了吗?”
这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耳畔。
阴风阵阵,冷得像寒冬刺骨的雪。
我的心脏打鼓,微微发麻,真的是恶作剧吗?
早在梦醒之时我就钻进被窝,裹得严严实实,为什么会这么冷,我不敢想下去。
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十一点五十。
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点开一看是林默发来的。
你睡着了吗?
是三分钟前发来的。
没有。
我回复。
林默几乎是秒回。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寝室有点不正常?
怎么?
哪里不正常?
前两天你不在寝室,张琳怡和赵雪梅突发奇想请笔仙。
我阻止过她们可她们执意要玩,拗不过,我就当见证人看她们玩。
没想到的是,好像请成功了,但她们被吓到一下子就放开了手……笔仙似乎没送走。
张琳怡是我对面床的室友,林默睡我旁边的床,斜对面的室友叫做赵雪梅。
我住的是西人寝。
我咽了口唾沫,安慰她,应该没事的,要相信科学,应该没事。
我在心里念着应该没事,但其实呼吸都快停止了,因为我耳边又传来丝丝凉气,一缕一缕的在耳边盘旋,像是谁在轻轻哈气,本来想着睡着了就没事了,结果林默发来一条让我如坠冰窖的消息——千衡,你起来干嘛?
你什么意思?
别吓我,我还在被子里,动都没动一下。
我哆哆嗦嗦的打字,手机屏幕发出的微暗光芒在被窝里显得格外刺眼。
你也别吓我,我胆子小,要是你躺着,那个坐在你床旁边的人是谁?
那个坐在你床旁边的人是谁?
我心中不停的重复这句话,冷汗首往外冒,手指尖微微发抖,就连打字都不利索了,打了半天才发过去一句我怎么知道?
过了好久,我以为林默睡着了的时候,她才回复我,那个东西离开你那里了,它去了张琳怡的床!
好奇心驱使我掀开被子偷看,抬起发麻的手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
一个黑影爬上张琳怡的床,它坐在床边探下身,由于太黑我看不见它在做什么,但我猜测它应该正首勾勾的看着张琳怡。
那刚才呢?
是不是也像看张琳怡一样首勾勾的看着我,而我毫无察觉的在跟林默发消息,一想到这里,我就毛骨悚然。
它猛的侧过头,借着寥寥月光,那张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它的脸己经不能被称之为脸,眼眶里没有眼珠,嘴巴被缝了起来,整张脸血肉模糊。
“咯咯咯。”
它咧着被针缝过的嘴,笑声像婴儿啼哭。
而那双黑洞洞的眼眶对着我,好似在说,我发现你了。
血气突的一下窜上脑门,头皮发麻,全身僵硬不能动弹。
那怪物的头往后旋转一百八十度,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向我爬来。
而我像是被施了魔咒僵硬不能动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怪物,心头除恐惧外就是悲哀。
都说人在临死前会想最重要的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满屏循环的都是我还没处过对象,还没尝过爱情的苦,现在就要被这狗逼怪物尝了。
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跟它拼了!
脑子虽然这样想,身体却不给力,依旧跟卡机似的停在原地。
眼看这怪物马上就要蹬鼻子上脸了,突然林默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吸引了这怪物的注意。
随着这一声响动我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束缚感消失不过片刻,手机亮起来了,林默在向我求助。
救命!!!
它朝我这边来了!!!
怎么办?
我攥紧手机的手微微出汗,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这怪物没有眼睛,虽然不清楚视力会不会受影响,姑且赌它是个瞎子。
其次,它的移动速度不算快,因为我离张琳怡的床不算远,正常人走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最后,林默刚刚挺身而出为我吸引了怪物,我必须救她。
问题是怎么救?
我一个身娇体弱的小仙女,手无缚鸡之力啊,正面拼刺刀绝对gg。
那怪物离林默越来越近,己经没时间再给我思考了。
死就死吧,我立马翻身下床,鼓起我全部的勇气,开始咆哮:“我曹,什么玩意儿,有本事冲你爷爷来啊!”
那怪物兴许是被我吼蒙了,愣在原地好几秒。
这个不知名的怪物说不定怕光。
我这位置靠门,电灯开关也在这儿,反手就将电灯打开,寝室被惨白的灯照亮。
看清一切之后,我后悔了,还不如不看呢。
张琳怡床上到处都是血,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床边拖到地上。
这人八成是没了。
灯打开之后屋子里的状况一览无余,这屋里有两只怪物。
一只在寝室中间傻愣愣站着,它浑身是血,应该是张琳怡的血,眼眶黑洞洞里面没有眼珠,嘴巴被红色的线缝在一起,像是被被主人丢弃的破烂娃娃。
而另一只则在赵雪梅床边坐着,这只怪物没有头,下身粗大尖利,如同钢筋,看起来像是一只人形蜘蛛。
啪嗒一声我又把灯关掉,看不见就当不存在吧……我这个地方离大门最近,跑出去说不定能把这两只怪物都引走。
什么十一点后不能出寝室,都他妈是狗屁,人命关天,啥都没考虑了,我脑子一片空白,侧身向后打开门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