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镜中青衣林绍安的皂靴刚踏上老宅青石阶，檐角铜铃便无风自响。
暮色里的叮当声碎如裂帛，惊得后院桃树上栖着的寒鸦扑棱棱冲天而起，翅影掠过门楣上"悬壶济世"的鎏金匾额，蛛网纠缠的"林"字家徽在残照里渗出血光。
"少爷当心门槛。
"老仆林福佝偻着背递来一盏白纱灯笼。
烛火在青石板上拖出细长影子，映得老人脸上沟壑如同刀刻。
林绍安注意到他左袖空荡荡垂着——二十年前那场蹊跷大火，正是这忠仆独臂从火场抢出镇宅的青铜古镜。
穿过三进院落，霉味混着陈年药香在暮色里发酵。
西南角的百年桃树虬枝横斜，将最后一抹残阳割裂成细碎金箔。
林绍安驻足凝望，枝干上瘤结累累，宛如无数攥紧的拳头。
穿堂风掠过树冠，簌簌声里竟飘来缕缕甜腻香气，似檀香混着腐蕊。
"这桃树..."话未说完，林福已快步上前推开正厅雕花门。
门轴吱呀声刺破暮色，惊得灯笼里的烛火猛地一跳，在老人浑浊的瞳孔里烙下两点鬼火。
子时梆子敲过三响，铜镜叩击声将林绍安惊醒。
月光如银浆漫过雕花窗棂，将桃枝映在茜纱帐上。
那枝影忽而扭曲如女子纤腰，忽而伸展似罗袖轻扬。
他掀开锦被去摸床头的景泰蓝烛台，却见供奉在紫檀案几上的青铜镜匣正在微微震颤。
镜背赤玉在幽光中泛起血色，八卦纹路间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朱砂符咒。
"癸亥年..."沙哑女声贴着耳廓游进来，林绍安悚然回头。
菱花镜面不知何时蒙上青雾，雾中浮出半张美人面——蛾眉斜飞入鬓，唇上一点朱砂红得妖异。
女子颈间缠绕三匝褪色红绸，随着雾气流转缓缓飘动，露出青紫勒痕。
"哐当"一声巨响，镜匣轰然弹开。
林绍安踉跄后退，撞翻了博古架上的前朝青瓷药碾。
碎瓷声里，镜中女子广袖轻扬，一方绣帕飘飘荡荡穿过镜面。
他伸手去接，那帕子却在他指尖化作青烟，唯余腥甜血气萦绕鼻端，似陈年血锈混着牡丹香。
五更梆子敲响时，林绍安在书房暗格里寻到个乌木匣。
铜锁早已锈死，他用镇纸砸开，黄绢包裹的族谱哗啦散落。
纸页翻飞间，一方绣帕翩然坠地。
并蒂牡丹的金线早已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