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课就到这了，这两天墨芷鸢医生会进行身体状况检查，你们有空闲时间不要忘了去医务室。”
陈湮放下教鞭，指尖轻捻左眼眼罩，被甩在全息投影上的细链如灵蛇归巢般缩回掌心。
银链缠绕手腕时折射出冷光，惹得后排学生发出压抑的惊叹。
教室的气氛在陈湮的课结束后仍未散去。
粉笔灰在空中缓缓飘落，黑板上依旧残留着“注视—认知茧房—异种”几个字，白色的痕迹在晨光的照耀下泛出微尘般的光。
学生们沉默地收拾书本，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疑惑与思索。
有人低声交谈，有人翻阅着笔记，试图从课堂上的信息中找到自己能理解的部分。
“你怎么看？”
一道声音打破了江晦的思绪。
“什么怎么看？”
江晦疑惑看向声源，那是他的舍友李策。
“那个历史老师讲的东西呀，以前的历史老师讲污染都讲得很理论化，他倒好，首接当生存指南在讲。”
“还能怎么看，等你真遇着异种，我会帮你收尸的。”
“当然，要是你变异种了，那就当我没说，你可千万别惦记我。”
江晦摊了摊手，扯出个假笑，收拾好书本，走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空气比教室里清新许多，窗户外透入的晨光有些刺眼。
偶尔有学生从身旁经过，仍在讨论着陈湮课堂上的内容。
江晦步伐不快，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医务室前。
门微微敞开，冷色调的光线透出，在走廊的地砖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门前排着几个人，队伍不算长。
“下一个！”
一声清亮的女性声音从门内传出，尾音带着一点慵懒和戏谑。
江晦看了眼队伍，自言自语道：“来都来了......”说着，顺势走到了队伍最后。
检查的速度很快，没几分钟就轮到了江晦，他推门走入了医务室。
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医务室内，一位年轻的女医生正倚靠在医疗柜旁，单手托腮，唇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她一头柔顺的深栗色长发随意扎起，几缕碎发落在脸侧，衬得她五官越发精致。
白皙的肌肤在灯光映照下显得温润，而那双杏色的眼眸却带着一丝狡黠，总让人捉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的白大褂敞开着，里面是一件印花T恤，图案俏皮，正中央赫然写着一句话——“医生的手术刀比屠夫的刀锋利”江晦：“额......”他脸色微僵，视线不自觉地又扫了她一眼，实在是难以把这句话和眼前这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墨芷鸢歪了歪脑袋，似乎看出了江晦的想法，嘴角微微上扬，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江晦嘴角一抽，默默拉出检查椅，一***坐下，摆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
墨芷鸢轻笑着摇摇头，她抬手拉高江晦的袖口，露出他苍白的手臂，拿起检测仪连接上，指尖轻点终端，数据流动起来。
“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心目中最恐怖的异种。”
她按下了扫描键。
“嗯？
身体素质检查为什么要想象异种？”
江晦下意识反问。
“这可不是简单的身体素质检查，这是污染抗性检查，比普通的身体检查有价值多了，放心，要是出了问题，我会叫醒你的。”
听到她都这样说了，江晦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最恐怖的异种......?江晦皱眉思索，回忆着课堂上见过的影像，并结合自己听过的故事，试图拼凑出令自己最恐惧的画面。
一秒、两秒……忽然，他的思绪仿佛脱离了控制，正在塑造的异种形象猝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夜空。
那片夜空浮现着西色月相——赤环、磷绿...以及...屏幕上的数值猛然跳动！
检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将江晦的思绪拉回现实。
墨芷鸢的笑意微微一滞，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但仅是刹那，她便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面对江晦疑惑的目光，她轻描淡写地道：“仪器，出了点小问题，好像不小心被我碰坏了，可能要重启一下，你明天再来吧。”
她随手按下重启键，将检测仪拔下，语气轻松。？？？
江晦一头雾水。
“校方的仪器太老旧。”
墨芷鸢摊了摊手，耸了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放心，你很健康，没什么问题。”
他只好点点头，默默穿好外套，站起身摆好椅子。
临走前，他悄悄观察墨芷鸢的神情，试图看出些什么，但她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奈之下，他离开了医务室。
望着慢慢合上的门，墨芷鸢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终端，指尖轻轻敲击屏幕，一只机械夜莺自医务室的视野盲区振翅飞出。
“你是‘前夫’还是‘小三’来着......算了，这不重要，去找雨眠，和她说明情况，让她告诉队长——成功发现疑似‘种子’存在。”
夜莺轻轻点头，旋即消失在窗外。
她随手扔下检测仪，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睛。
确认江晦己经彻底走远后，她对着门外轻快喊道：“下一位！”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吃完晚饭，江晦回到宿舍，将书包随手丢在椅子上，然后爬上床铺，倒了下去，眼神微微恍惚。
他无意间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夜深了...明亮的月亮高悬，银光洒落在静谧的校园里。
忽然，他瞳孔微缩,神色骤变。
——月亮的表面，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如同破碎的镜面，幽深而不祥。
他屏住了呼吸，瞬间觉得空气都冷了几分。
但眨眼之间，月亮恢复如初，依旧柔和明亮，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揉了揉眼睛，额角沁出一丝冷汗。
“......错觉？”
江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微微颤抖。
夜风拂过，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窥探的目光。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