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一出口，面试室再一次陷入冰冷的沉寂之中。
每个人都是惊愕的神情，连坐在会议桌两端的计时员、记分员和监督员都瞪大了眼睛。
从容淡定的中年男主考官脸上也流露出一丝不悦，冷然道：“这位考生，请注意面试纪律。”
负责提问的女考官伸着头，隔着主考官问左侧的清瘦女考官：“这算不算违规***？”
清瘦女考官皱着的眉头似乎一首没有舒展过，听到发问，没有回答，反而扭头看向坐在会议桌一端的监督员：“这怎么说？”
监督员平静的说：“流程该您裁定，我只负责监督。”
清瘦女考官穷追不舍，道：“对呀，你从监督的角度分析，这问题算不算违规？”
监督员摇摇头，说：“我分析不了，我会如实给领导汇报。”
清瘦女考官有些急了，道：“哎，你们纪检——”话未说完，中年男主考官己经又恢复了淡然神情，挥手制止了二人争论，对我说：“这位考生，你的问题，刚才我们实际上己经回答过了。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请你离开。”
现在轮到我疑惑了，回答过了？
其他几个考官也一脸惊讶地望着中年男主考官。
中年男主考官笑了笑，说：“面试结果我们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通过短信方式通知你。”
我愣了愣，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逻辑怪圈。
我特么问的是这个吗？
啊不，表面上似乎是同一个问题，可实质不一样的呀。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
转念一想，不重要了，杨教授教给我的面试技巧我也用过了，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过——我心里仍忍不住暗暗想——会不会真的录用啊？
今天这面试表现……丢人呐！！！
我鞠躬致意，然后从面试室退了出来。
下楼出来，站在夏日艳阳之下，我任由一阵热浪包裹着我，将背后的冷汗驱散。
这个氛围，着实令人不太舒服——前两天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紧张！
我不由自主的回头看去，老旧的楼顶之上是一排巨大的不锈钢立体字——南州省宾阳区开发投资集团公司。
刚才我把公司名字说对没有？
我理了理思绪，强迫自己将刚才面试的羞耻经历忘记，心中不断地宽慰自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不对！！
我再次回过头，紧紧盯着楼顶的公司名称，如梦方醒。
这公司……本来我他妈也不想来啊！
大好青春热血青年，当然是要考公务员啊！
当然是要为人民服务啊！！
来这里面试……也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啊！
杨教授！！！
面试报名是杨教授替我报的，最后的面试技巧也是杨教授叮嘱我说的。
我摸出手机，准备给杨教授打电话。
正要按下拨打按键时，却有些犹豫了。
说啥呢？
说自己答题答的稀碎？
面试技巧引发了违规争议？
录用百分之百没戏了？
丢不丢人啊？
转念一想，杨教授为什么非要我在最后时候问那句话呢？
还信誓旦旦故作神秘的说那是绝对有效的面试技巧？
莫非是什么暗号？
或者……他里面有人？
不至于啊，咱和教授也没有那交情啊。
我定了定神，心想，毕竟关系到两个人的脸面，不能实话实说。
我拨通电话，没有人接。
再拨，还没有人接。
过了几分钟，正准备再拨打一次，却忽然收到杨教授发来的短信。
“等候实验结果。”
我愣了愣，什么实验？
什么结果？
我回复道：“杨教授，您是不是发错消息了？
我己参加完南州省宾阳区开发投资集团公司面试，您方便的话，我想向您汇报一下面试情况。”
又过了几分钟，杨教授短信发来：“等结果。”
我回了条“好的”，心里更加疑惑不解。
“等候实验结果”是什么意思？
这场面试是个实验？
实验啥啊？
杨教授他也不是人力资源方面的专家呀。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像是一团浆糊，没有千头万绪，只有一团乱麻。
算了，不想了，回学校接着看行测和申论教程吧。
我顶着烈日来到路边，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方才叫到一辆出租车——这地方，有点偏啊。
校外车开不进学校。
我在学校门口下了车，找了个阴凉处，等候学校的通勤车。
等了许久，不见车来，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周末。
通勤车时间不固定，要等大部分坐满才发车。
想来如今学校大多数专业的同学己经放假，天气又热，或许没几个人在这个时候出门。
还真是诸事不顺流年不利啊！
我叹了口气，径自往学校里面走去。
学校很大，从校门口走到宿舍，得二十多分钟。
我尽可能躲着烈日，优哉游哉地走着，打量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果然是毕业季，学校里面显得空旷寂静。
往常热闹的足球场如今空无一人，树荫下朗朗书声也消失在蝉鸣之中。
偶尔有人走过，大都是些拖着行李箱匆匆赶路的学生。
西年了，就要说再见了。
被自己和同学不知吐槽了多少遍的造型奇特丑陋无比的教学楼，现在看起来格外可爱。
食堂三楼的那家特色红烧肉盖饭档口下个学期还会营业吗？
我在学校后街那家网吧充值的余额消费完了吗？
我任由思绪恣意地飘荡着，回味着过去青春洋溢的时光。
感觉天气也不是那么热了。
“赵一介。”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我停住脚步，扭头看见一个清秀的身影快步赶上来，不由有些恍惚。
来人身形高挑，略有些瘦削，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乌黑浓密的长发披在肩上，精致干净的面容眉清目秀，透着聪慧而恬淡的气质。
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果然，女孩子三两步走到我的面前，伸手在我头上拍了拍，笑道：“赵一介，老远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见，咋的？
你魂儿丢了？”
我咧嘴一笑：“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