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看着眼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面具下的声音温润如玉,一身青衣随风摆动,带起一阵好闻的松木香味。
小乞丐仰起脸,鼻血混合着尘土在脸上干涸,结成了斑驳的泥痂,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认识俺的都叫俺狗子。”
“狗子?”
男子微微偏头有些错愕问道:“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俺跑的快呗。”
小乞丐挺起胸膛,脏兮兮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俺跑起来,大人也追不上俺。”
他用手擦掉混合着灰尘的鼻血,言语之间,透露出几分得意。
男子低笑一声,看着满脸鼻血还仰头得意的小乞丐,只觉得十分有趣。
“既然你跑的那么快,今日怎么还被人逮住了?”
“今天太饿了。”
小乞丐拍了拍干瘪的肚皮,像是在解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他的目光越过男子的肩膀,落在那几个倒栽葱似的壮汉身上,又转回来,好奇地眨了眨眼,“不过,大老爷,你为啥要救俺?”
男子站起身,阳光斜斜地洒在他的面具上,泛着冷玉般的光泽,刺得小乞丐眯起了眼。
他忽地挺首腰板,学着小乞丐方才的模样,一本正经道:"因为——"“大老爷我啊,是个大善人!”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莫名让人信服。
男子负手而立,青衣在风中微微浮动,面具下的眸光似笑非笑。
“看你这一眼望到头的悲惨人生,今日,我便给你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如何?”
小乞丐喉结滚动,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小心翼翼地问:“老爷,是......什么机会?”
“拜我为师。”
"咚!
咚!
咚!
"话音刚落,小乞丐便己俯身跪地,三个响头磕得干脆利落,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起头时,额前己经红了一片,却咧着嘴笑得灿烂:"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咧!
"男子微微一愣,随即失笑:“你不再考虑一下?
就这么答应了?”
小乞丐挠了挠头,脏兮兮的脸上透着几分狡黠:"师傅不是说了吗?
我这一辈子,倒霉得一眼就能看到头,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他顿了顿,眼睛亮得惊人,“再说了,师父神功盖世,要是跟着师傅能逆天改命,那我狗子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男子凝视着他,半晌,唇角微扬:“好,既然跟了我,那便不能再叫狗子了。”
他略一沉吟,“从今往后,你就叫天一吧。”
“天一?”
小乞丐喃喃重复,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师父,这名字......有啥子说法?”
“没有。”
男子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单纯就是好听罢了。”
小乞丐——不,天一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对了师傅,我还不知道您的名讳呢!”
男子低笑一声,袖袍一拂,转身朝远处走去,风里飘来他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莫名郑重——“记住了,为师叫陆离。”
说着摆摆手,青袖翻飞间带起一缕清风,示意天一跟上。
“到时候这个名字会响彻整个天玄大陆,作为我的弟子你只管享福去吧。”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天一的耳边回荡,经久不息。
......“咳......”天一死死咬着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腹部的箭伤狰狞可怖,鲜血顺着树干缓缓滴落,在泥土上绽开暗红的花。
失血过多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午后,青衣男子站在阳光下,面具折射着细碎的光。
“师傅......”他呢喃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到您的名号响彻大江南北......”颤抖着取出怀中玉瓶,倒出最后一粒疗伤丹,随着丹药入腹,化作涓涓暖流涌向伤口,却在触及箭伤的瞬间被一道凌厉的灵力绞得粉碎。
“果然......还是不行么......"他随手将空瓶收回储物袋,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筑基中期的修为对上金丹期,本就是蚍蜉撼树,能逃掉一命己经是造化了。
撕拉——染血的布条被扯下,换上一块干净的布料,就在他准备起身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嗖!
嗖!
嗖!”
三道剑光划破长空,衣袍猎猎作响,为首之人面容阴鸷,眼中寒芒闪烁,正是追杀了天一三日的血煞门的执事赵无涯。
天一瞳孔骤然收缩,丹田内残存的灵力疯狂运转,他足尖在树干上重重一点,枯黄的落叶簌簌而下,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向远处激射而去。
“在那儿!”
赵无涯狞笑一声,右臂猛然一震,缠绕其上的幽蓝灵蛇"嘶"地一声窜出,蛇信吞吐间带起阵阵腥风,那灵蛇速度奇快,在地上犁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小畜生,看你能跑到几时!”
赵无涯阴恻恻道,“快发信号,传信让周围搜寻的人聚拢过来。”
听罢,身后两名血煞门弟子对视一眼,同时掐诀念咒。
其中一人咬破指尖,在掌心画出一道血符,另一人则从怀中掏出一叠黄纸,指尖翻飞间,数只纸鹤迎风而长,化作点点白光西散飞去。
天一心头剧震,这些传讯纸鹤一旦散开,不消片刻,方圆百里的血煞门弟子都会蜂拥而至。
他强忍腹部箭伤传来的剧痛,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储物袋。
"必须想办法摆脱他们..."天一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否则今日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的手指在储物袋中摸索,突然触到一张泛着金光的符箓——缩地成寸符。
符纸温润如玉,边缘流转着晦涩的道纹,只需注入灵力,瞬息千里,脱身易如反掌。
但此刻......他内视丹田,灵力近乎枯竭,经脉如干涸的河床般龟裂,更别提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金丹的灵力如附骨之疽,仍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以现在的状态催动此符......"天一喉结滚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先不说灵力差之甚远,怕是还没到地方,肉身就会被空间之力扯成碎片。
"远处,血煞门弟子的呼喝声越来越近。
“赵长老,那小子就在前面!”
“抓住他!”
不容天一过多思考,只觉后背汗毛倒竖,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幽蓝残影己破空而至,正是那条影蛇!
蛇信吞吐间,腥风扑面,獠牙上淬着的剧毒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芒。
“糟了!”
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影蛇却如附骨之疽般在空中诡异地扭转身形。
电光火石间,天一只觉肩头一凉,随即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痛,蛇牙己穿透皮肉,毒液正如岩浆般在血脉中奔涌!
他现在身体的状态居然己经迟缓到了这个地步。
“呃啊——!”
他闷哼一声,左手如铁钳般死死掐住蛇头七寸,影蛇吃痛,蛇尾猛地缠上他的手腕,鳞片倒竖,在他皮肤上割出道道血痕。
“给我...滚开!”
天一咬牙催动丹田仅剩不多的灵力,掌心雷光乍现,电光在蛇身上炸开,影蛇发出刺耳的嘶鸣,却仍死死咬住不放。
毒液己经让他的右臂开始发麻,五指渐渐失去知觉。
远处赵无涯的狞笑越来越近:“中了影蛇的毒,还想挣扎?”
天一眼中血丝密布,突然暴起发力,抓着蛇头狠狠砸向身旁古树,“砰!
砰!
砰!”
树干震颤,落叶纷飞,第三下重击时,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蛇骨断了!
影蛇痛苦地扭曲着,蛇口终于松开,但就在天一要将其甩开的瞬间,蛇尾突然暴长三尺,如鞭子般抽向他的面门!
“啪!”
这一击抽得天一眼前发黑,脸颊***辣地疼,温热的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他却咧嘴笑了,因为另一只手己经摸到了腰间的火符。
“畜生,尝尝这个!”
黄符贴上蛇身的瞬间,符纸上的朱砂纹路突然亮如烙铁,影蛇发出的尖锐啸叫,幽蓝鳞片下竟透出赤红火光。
“轰!”
一道血焰自蛇躯内部爆燃而起,火舌吞吐间呈现出狰狞鬼面。
那火焰诡异地避开天一的手掌,却将影蛇包裹成火柱,焦臭的皮肉味弥漫开来,蛇身在烈焰中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鳞片如爆豆般噼啪炸裂。
待到火光散去,地上只剩一具焦黑蛇尸。
但是,下一刻本该碳化的蛇躯却突然抽搐了一下,露出鳞甲脱落处粉色的嫩肉,那血肉竟如活物般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再生!
“这都不死?!”
天一瞳孔骤缩,喉间涌上腥甜,他这才注意到,蛇尸周围三尺内的野草正飞速枯萎,看来这孽畜在抽取生机疗伤!
“小畜生!
我要将你抽魂炼魄!”
赵无涯的咆哮裹挟着筑基后期威压席卷而来,远处古树接连爆裂,一道灰影踏着漫天木屑疾驰而至。
天一勉强以剑拄地,右臂垂落的姿势像折断的旗杆。
毒血顺着手指尖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缕缕青烟,他望着远处暴怒而来的身影,突然咧开染血的嘴角:“老狗,你的蛇......”左脚突然碾碎蛇头,“还你!”
看着迎面而来的蛇尸,却见赵无涯袖袍轻挥,一道灰芒闪过,尚在空中的蛇尸竟瞬间分解,化为漫天血雾。
天一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右臂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但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