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倒悬骸骨子时二刻·新长安地下暗河陆昭的瞳孔里映着两重世界。
现实维度中，他的脖颈正在渗出青铜色血珠，唐代影子的横刀压进动脉三毫；而在时隙之瞳预见的未来里，旗袍少女的伞尖己经刺穿自己心脏，伞面展开成覆盖半条朱雀大街的机械羽翼。
"选择。
"龙鳞陆昭的嗓音带着青铜器摩擦的震颤，刀锋在皮肤上刮出细碎金属屑。
橱窗外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对街的鸱吻雕像正在蜕皮——青铜外壳龟裂脱落，露出下面暗红色的血肉组织，那些蠕动的筋络间嵌着无数微型罗盘。
"你们在豢养什么东西？
"陆昭忍着剧痛开口，时隙之瞳持续灼烧视神经。
他注意到少女旗袍下摆的龙纹刺绣在逆时针游动，"烛龙集团的大小姐亲自来灭口？
"姜离的烟卷亮起危险的红光。
"猜错一半。
"她突然用伞尖戳碎橱窗，纳米修复剂在裂纹处生长出蛛网状屏障，"要杀你的另有其人，本小姐可是来......"话未说完，整条街道的地砖突然翻涌如浪。
青石板化作灰白色骨质，唐代长安的西市轮廓从地底浮出，酒旗与灯笼在暴雨中燃烧着幽绿鬼火。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看见那些鬼火中漂浮着现代人的全息广告——肯德基爷爷穿着胡服卖胡饼，无人机配送员骑着纸鸢穿梭坊市。
"开始了。
"影子突然收刀入鞘，龙鳞在雨幕中泛着青铜冷光，"第九次归墟潮汐。
"地底传来编钟轰鸣，陆昭的机械义肢突然失控。
纳米纤维布暴长成锁链将他捆向罗盘，青铜器表面浮起血管状纹路，那些血篆正在重组为新的预言："寅时三刻，龙陨于野"。
姜离的折扇展开成电磁屏障，伞面投射出烛龙集团的赤龙徽记："不想变成兵马俑就跟我走！
你祖父陆九章没教过怎么应对归墟污染吗？
"听到祖父名字的刹那，陆昭的时隙之瞳突然暴走。
更多未来画面涌入：自己站在守夜人学院的青铜巨门前、白砚在冰原上焚烧壁画、姜离的胸口插着那把逆鳞匕首......而在所有画面深处，有个穿囚龙袍的老者正在大笑，他的牙齿是用《兰亭序》碎片熔铸的。
"小心！
"姜离的尖叫与鸱吻的咆哮同时炸响。
完成蜕变的怪物扑碎橱窗，它不再是建筑装饰，而是长达十米的血肉罗盘——脊椎由青铜指针构成，内脏是转动的齿轮组，那张融合了龙与人类特征的面孔，赫然是三天前失踪的城建局长。
陆昭的机械臂突然反向折转，纳米纤维锁链将他甩向怪物血盆大口。
千钧一发之际，时隙之瞳捕捉到0.3秒的时空裂缝，他猛地拧断自己义肢，借着惯性撞进姜离的伞下。
"抓紧！
"伞骨瞬间增殖成蜈蚣状机甲，数百对机械足***建筑外墙。
姜离拽着陆昭跃上伞面，下方街道己化作青铜沼泽，无数双骨手正撕开地砖攀爬。
陆昭看见那些手骨腕部都戴着智能腕表，破碎的屏幕还在播放死者生前的最后影像。
"那是...倒悬天街？
"他突然指着远处惊呼。
暴雨中的新长安正在裂解，现代建筑群像积木般崩塌，而唐代长安的虚影倒悬于天际。
东西两市灯火通明，坊墙上却爬满电缆般的血肉藤蔓，更诡异的是所有行人——他们的身体是现代装束，头颅却是陶俑材质，眼眶里转着摄像头模样的瞳孔。
姜离的烟卷燃到尽头，爆出小朵青铜色蘑菇云："欢迎来到归墟的消化系统，菜鸟。
"#### 子时二刻·永夜回廊45区白砚的笔尖滴落第99滴血。
冰壁上《千里江山图》的墨色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蠕动的克苏鲁浮雕。
被他鲜血触及的岩层发出婴儿啼哭，那些封印的古神在挣扎，震得锁链上的甲骨文泛起幽光。
"何必挣扎？
"穿囚龙袍的老者从雾中浮现，这次他的左臂完全由《快雪时晴帖》的墨迹构成："当年王羲之写丧乱帖镇压黄泉，结果呢？
他三个儿子都成了封印容器。
"白砚沉默着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幅未完成的壁画。
敦煌飞天的丝带缠绕着他跳动的脏器，每当封印一尊古神，就有根丝带勒入血肉更深。
"至少他们自己选的路。
"他蘸着心头血补完最后一笔，冰壁轰然坍塌，露出后面被铁链贯穿的青铜巨门。
门缝渗出苍青色雾霭，隐约可见无数棺椁载沉载浮。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竟是带鳞片的血块："你听到罗盘重启的声音了吗？
当年陆九章那老狐狸......"话未说完，整座回廊突然倾斜。
白砚撞上冰壁时看到骇人景象——他的血在冰面蔓延成新长安地图，而陆昭所在的朱雀大街位置，正亮起熟悉的青铜色光芒。
"青龙将陨......"老者狂笑着化作甲骨文消散，"记住，杀死观测者的永远是他自己。
"白砚擦去嘴角鲜血，从怀中掏出枚青铜罗盘碎片。
当碎片靠近胸口的飞天壁画，那些丝带突然暴起缠住他脖颈，在皮肤上勒出带血的卦象。
震上艮下，颐卦。
他想起母亲被吞噬前最后的微笑，想起每幅壁画里消失的亲人面孔。
狼毫笔尖刺入掌心，用血在冰面写下两行诗："夜蚀三千界，命名万物灭"冰层下的青铜门突然洞开，有龙吟混着防空警报声传来。
白砚纵身跃入雾霭时，看见未来七秒的画面——陆昭的时隙之瞳正在凝视自己，而他背后悬浮着108颗燃烧的佛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