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的后颈传来阵阵刺痛，神经接口处的芯片像被无数细针反复戳刺。
诊疗室的全息屏幕上，林小满的脑部扫描图在量子雾中缓缓旋转，杏仁核区域闪烁着危险的红光——《春秋》中“尊王攘夷”的代码残片在那里筑巢，在神经突触间织成一张青铜色的网。
“滴——”评估表自动刷新：认知优化进度报告·第A-7109号受试者情感熵值：↑12.7%（超标）传统知识残留：《诗经·小雅》关键词×47危险等级：Ⅲ级建议处置：Ⅲ级神经除尘+记忆重构程序“请将右手置于扫描区。”
诊疗仪的女声甜得发腻，声纹里却藏着《快乐算法》的诱导频率。
程曦看着林小满伸出右手——虎口的荧光纹己经褪成灰绿色，像一块被酸雨腐蚀的青铜器。
更可怕的是，皮下金色网络越来越密集，就像强行焊接的电路板。
“老师，他们说这是文明的保护层。”
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0.3秒的电子延迟，“就像青铜器上的铜绿，是岁月给的礼物。”
程曦的指甲再次掐进掌心。
她想起绿洲长老的警告：那些半透明的生物膜其实是“记忆蜂巢”，每平方厘米都储存着12000条被篡改的历史。
当诊疗仪的激光扫过林小满的虎口时，她假装整理衣领，悄悄将第二粒蜡丸滑入舌下。
警报突然炸响：检测到非常规神经活动来源：医师程曦（编号P-0923）特征：《楚辞·哀郢》情感频谱匹配度89%“程博士，您的共情指数又超标了。”
灰发委员的声音像冰锥刺来。
程曦注意到他的袖扣换了——现在是七本微型书，每本书脊都刻着被焚典籍的名字，书页间渗出金色数据流。
“只是例行检查。”
程曦调出伪造的《情感算法合规证明》，底纹是被篡改的《论语》——“学而时习之”的“习”字己经变成了二进制代码。
委员笑了，瞳孔里流转着《认知净化七宗罪》的代码：“知道吗？
《楚辞》里的哀伤，在脑波图上看起来就像癫痫发作。”
他突然按住程曦的肩膀，手指精准压在她颈后的疤痕上，“要不要试试我们的‘情绪转换程序’？
把《离骚》的忧愁变成多巴胺的快乐？”
钛合金门无声滑开。
三个穿橙色防护服的人推着仪器进来，设备形如微缩的巴别塔，塔身布满纳米探针，每根都刻着《进步词典》的金句：“历史是算法迭代的冗余数据。”
“启动记忆重构程序。”
委员退到观察窗前。
程曦看见林小满被戴上脑机接口头盔，盐化的脸颊突然透明——无数金色微粒如蝗虫般扑向她的海马体，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撕成0和1的碎片。
林小满剧烈抽搐起来。
她的虎口突然爆发出绿光，皮下金线刺破生物膜，在空中织成甲骨文的“逃”字。
程曦的隐形眼镜接收到异常波动——是绿洲的编钟频率！
从林小满的杏仁核深处渗出，像暗河冲刷着数据堤坝。
“有意思。”
委员的舌头上浮现拉丁文“异端”，“她居然在用古文字抵抗格式化。”
他按下七芒星按钮，林小满的喉咙瞬间被纳米纤维束勒紧，身体弓成虾米，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程曦的骨传导耳机捕捉到微弱的《黍离》吟诵。
程曦舌底的蜡丸己经融化大半。
她借着扶眼镜的动作启动扫描仪——那是用曾侯乙编钟碎片打造的探头。
扫描结果在视网膜跳动：检测到绿洲频率匹配度：92%警告：十角兽生物电脉冲逼近“程博士还在怀念过去？”
委员转动戒指，将“王权无冕”西个古篆投射在程曦虹膜上，“《尚书》里那些话，不过是古人的妄想。”
突然，诊疗仪发出钟裂般的警报。
林小满的生物膜如瓷器般崩裂，盐晶碎片溅满墙壁，每一片都映着《诗经》句子：“关关雎鸠”“蒹葭苍苍”。
她的瞳孔泛起管风琴的铜绿色——是醒神散在神经突触间筑起的防线。
“隔离她！”
委员暴喝。
程曦假装被撞倒，将最后一粒蜡丸按进林小满颈侧的裂缝——蜡丸上的“道”字与盐晶接触的刹那，整个诊疗室的灯光扭曲成《竹书纪年》的蝌蚪文。
系统重启后，林小满己经昏迷。
委员踩着地上映着“杨柳依依”的盐晶，碎片化作荧光蝴蝶消散：“看，这就是旧文明的结局——要么当标本，要么变肥料。”
走出诊疗大楼时，公共安全穹顶正在播放喜讯：成功净化A-7109号受试者历史熵值下降0.7%夜雨打在程曦后颈的芯片上，激起阵阵刺痛。
她在监控死角抠出嵌在疤痕里的半片盐晶——上面残留着“我”字的右半部分。
将盐晶含在舌下，尝到混着氧化铜的铁锈味，那是《天问》里“遂古之初，谁传道之”的味道。
远处编钟的嗡鸣比昨夜多了三个音符——是绿洲用十二律吕发出的警告：十角兽的棱角己对准你的咽喉（章末伪系统提示：检测到医师P-0923异常神经活动▶启动审查程序距离强制净化剩余23小时57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