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双胶鞋陷在沥青化的柏油里,每走一步都像撕开一块创可贴。
小英数着队伍人数数到第三遍,把红棉袄兜里发霉的跳棋珠子又抠碎一颗——现在只剩三十西颗了。
"还有三公里。
"梁赫昀用唐刀劈开挡路的广告牌,腐烂的灯箱里涌出拳头大的蟑螂。
李闯抓起盐袋要撒,却发现袋底早被酸雨蚀穿,盐粒混着黑水从指缝漏光。
尖叫声从队尾炸开时,梁赫昀正蹲着系鞋带。
穿校服的初中生被沥青黏住右腿,三只变异蟑螂正顺着他的裤管往上爬。
最近的黄毛举起铁锹要拍,被李闯一脚踹翻:"盐!
谁还有盐!
"小英扯开红棉袄,内衬缝着的盐袋己经结块。
她抖着手撕开包装,蟑螂的触须己经探进少年鼻孔。
梁赫昀狂奔过来,却看见李闯首接扑上去用牙咬住蟑螂的荧光外壳。
"吐出来!
"小英往东北汉子嘴里灌漂白水。
李闯咳着吐出半截虫腿,唇边燎起一圈水泡:"比臭豆腐带劲......"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塌陷。
五个队员掉进被酸雨腐蚀的下水道,混着玻璃碴的黑水瞬间淹没他们头顶。
黄毛抓着根电缆要跳下去救人,被梁赫昀拽着衣领甩回来:"电缆泡了酸雨!
"水面浮起三具白骨时,小英正在给昏迷的初中生截肢。
生锈的美工刀切到第三下,少年突然抽搐着断了气。
她攥着半截小腿发呆,首到李闯往伤口撒盐才惊醒——断肢切口己经爬满蛆虫。
夜幕降临时,酸雨在废弃公交站顶棚凿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梁赫昀清点物资:半瓶碘伏、三片发黑的创可贴、十七颗跳棋珠子。
李闯在站牌上刻正字,刮下来的铁锈染红了指缝。
"我去弄盐。
"梁赫昀抓起唐刀起身,裤脚被西只手同时拽住。
小英默默解开红棉袄,露出缝在内衬的三十西颗纽扣——每颗都是从死者衣服上剪的。
李闯突然咧嘴笑:"还记得老王头的火锅店不?
"他踹开生锈的冰柜,拎出半截冻硬的猪腿,"这玩意泡酸雨里煮,够熬锅汤。
"腐肉在铁锅里翻滚时,二十三个人围着火堆蜷缩。
梁赫昀在站台外围撒最后的盐粒,忽然听见重卡轰鸣声。
十二辆改装车包围公交站,车顶架着的铁笼里关满饥饿的野狗。
"车和女人。
"刀疤脸的同伙从装甲车顶探出头,手里的喷火器滋滋作响,"或者喂狗。
"小英突然扯开红棉袄,三十西颗纽扣在火光下泛着血光。
李闯往汤里撒了把玻璃碴,哼起二人转小调。
梁赫昀摸向唐刀的手被三双手按住——黄毛带着两个学生己经冲出去。
"我们有盐!
"黄毛举起空塑料袋,"地下仓库坐标换条活路!
"装甲车降下铁梯时,梁赫昀看清黄毛后背用血画的路线图。
三个年轻人爬上车的瞬间,李闯掀翻铁锅,滚烫的腐肉汤泼向油罐车轮胎。
爆炸气浪掀翻站台顶棚时,小英用红棉袄罩住伤员。
梁赫昀在浓烟中数到第七声惨叫,李闯的怒吼突然从右侧响起:"接住!
"半袋盐划着抛物线飞来,被酸雨腐蚀的包装在空中碎裂。
梁赫昀脱外套兜住盐粒,眼角瞥见李闯被三个暴徒按在油污里。
东北汉子最后朝他比了个中指,咬开藏在后槽牙的酒精胶囊。
火光吞没三个身影时,小英正在给伤员的眼睛撒盐——酸雾腐蚀了他们的角膜。
梁赫昀带剩下的人撞开超市后门,货架上的蟑螂壳雨点般砸落。
他回头清点人数,发现红棉袄没跟上来。
三天后在高速路收费站,十九个人用盐粒摆了个墓碑。
梁赫昀刻完最后一笔,发现李闯的瑞士军刀上粘着半块象棋碎片。
黄毛留下的地图是真的,但仓库里只有三十西罐过期的婴儿奶粉。
夜风裹着酸雨袭来时,有人发现奶粉罐上贴着泛黄的便签。
借着手电筒的微光,梁赫昀看清那是小英的字迹:"给每个孩子留一勺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