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砂踹开锈风部落的合金门时，怀里的尼诺・伊正烧得烫手。
义肢齿轮在门框上撞出一串火星，惊飞了梁上栖息的机械乌鸦 —— 那些由废铁和腐潮病毒共生的造物，此刻正用发光的眼窝盯着他们，发出齿轮摩擦般的怪叫。
“老鬼！
带医疗舱来！”
红砂扯开领口的防护面罩，露出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齿轮状纹身。
她的声音盖过了部落里此起彼伏的机械轰鸣，几个正在调试义肢的幸存者抬头张望，目光落在尼诺・伊身上时，纷纷露出警惕的神色。
“红砂姐，这小子是……？”
一个戴着护目镜的少年凑过来，他手臂上的机械义肢还在渗油，“联邦的奸细？”
“比奸细更麻烦。”
红砂踢开脚边一块会蠕动的腐潮结晶，那东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他能触发尼诺・红砂的残影。”
周围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尼诺・红砂的名字在锈风部落等同于图腾，每个克隆体战士的义肢里都封存着她的基因碎片。
少年脸色发白，后退半步，护目镜下的瞳孔反射着尼诺・伊后颈的蓝光。
医疗舱的冷雾扑面而来时，尼诺・伊正无意识地抓挠红砂的肩膀。
红砂皱眉看着他手腕上暴起的青筋，那些血管里流动的银蓝颗粒隐约可见，像是封存在血肉里的星辰碎片。
“体温 39.7℃，但没有腐潮感染迹象。”
老鬼的机械臂咔嚓作响，三根探针同时刺入尼诺・伊的手臂，“他的血液…… 见鬼，像是掺了碎玻璃。”
红砂凑近观察，只见医疗舱的分析屏上，尼诺・伊的血细胞正与她注入的纳米雾激烈对抗。
金色齿轮状的雾粒试图包裹银蓝颗粒，却每次都被蓝色冰晶震碎 —— 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就像火与冰在血管里跳着死亡之舞。
“让开。”
红砂突然开口，扯下自己义肢上的防护盖。
齿轮转动声中，尼诺・红砂的红发残像再次浮现，在医疗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当玫瑰纳米雾接触到尼诺・伊的皮肤时，奇迹般地不再凝结成冰晶，而是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脖颈，最终在他后颈的芯片处汇聚成一个发光的齿轮图案。
尼诺・伊猛然抽搐，双眼豁然睁开。
红砂倒吸一口凉气 —— 他的瞳孔正在金蓝双色间疯狂切换，像是两个即将碰撞的小宇宙。
更惊人的是，他掌心的代码纹正在与红砂义肢齿轮产生共振，医疗舱的金属支架上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齿轮纹路，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被重新编程。
“齿轮裂痕……” 尼诺・伊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它们在说话。”
“谁在说话？”
红砂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握住。
那只手滚烫得惊人，却在触碰到她义肢齿轮的瞬间，奇迹般地冷却下来。
尼诺・伊没有回答，而是盯着红砂的义肢。
在他的视野里，那些玫瑰纳米雾突然变得透明，他能看见义肢内部的结构 —— 艾娃・琳的肋骨投影、尼诺・红砂的红发、还有某个齿轮深处闪烁的蓝光。
当他集中精神时，那些蓝光突然组成一串代码，如同被破译的星图。
“你在做什么？”
红砂警觉地后退半步，却发现自己的义肢正在不受控制地转动。
齿轮发出蜂鸣般的高频声波，医疗舱里的仪器纷纷爆响，玻璃碎片在空中凝固成齿轮形状，仿佛时间被按下了慢放键。
“频率不对。”
尼诺・伊喃喃自语，另一只手在空中画出复杂的轨迹。
红砂惊讶地看到，那些轨迹竟与她义肢齿轮的纹路完全吻合，“你的齿轮在说谎，它们本该发出 432Hz 的声音，现在却像生锈的破钟。”
老鬼突然惊呼：“看他的眼睛！”
尼诺・伊的瞳孔己经完全变成金色，眼白处爬满蛛网状的齿轮纹路。
他抬手轻触红砂的义肢，那些停滞的金属碎片突然开始逆向转动，医疗舱的破损处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更诡异的是，红砂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记忆里翻找，那些被封存的克隆体培养舱画面、尼诺・红砂牺牲时的高温灼烧感，正不受控制地涌向上意识。
“停下！”
红砂挥拳砸向尼诺・伊的肩膀，却在接触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场弹开。
她这才注意到，尼诺・伊周围的空气正在扭曲，形成一个微型的重力场，所有靠近的物体都在绕着他旋转，如同被吸入黑洞的星辰。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破了僵局。
部落外传来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逼近。
红砂冲出门去，只见远处的废墟上，一个小女孩正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她穿着不合身的防护服，怀里抱着一只机械蝴蝶 —— 那东西的翅膀振动频率竟与尼诺・伊的瞳孔切换节奏完全一致。
“小雨！”
一个男人的呐喊从废墟深处传来，他半边脸覆盖着机械义体，疤痕呈齿轮状，“别碰那个东西！”
但己经晚了。
小女孩手中的金字塔碎片突然发光，一道幽蓝的裂缝在她头顶张开，无数齿轮虚影从中涌出，每一个都刻着尼诺・熵怀表的纹路。
红砂瞳孔骤缩，她认出了那些齿轮 —— 那是织梦人的维度锚点，是联邦一首在寻找的禁忌之物。
尼诺・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属于他的威严：“那是熵之齿轮的碎片，它们在召唤怀表的主人。”
红砂转身，看到尼诺・伊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门口。
他的体温似乎恢复了正常，但瞳孔依然是金蓝双色，像是被锁在同一个眼眶里的白天与黑夜。
他抬手轻挥，那些齿轮虚影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小女孩飞去，却在接触到她的机械蝴蝶时，纷纷碎裂成光点。
“陈小雨，六岁，自闭症患者。”
尼诺・伊的声音像是在读取某个数据库，“她的脑波频率与 γ 宇宙的根系网络相连，是天生的维度信标。”
“你怎么知道这些？”
红砂按住腰间的病毒注射器，却发现尼诺・伊的目光己经落在她义肢的齿轮上。
“你的义肢里有艾娃・琳的基因稳定剂。”
尼诺・伊上前半步，红砂本能地后退，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 不是被外力束缚，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让她的齿轮停止了转动，“她在你的血液里种下了‘嗅觉 - 记忆共生因子’，所以你的纳米雾能具现化记忆。”
红砂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这是她作为克隆体少有的情绪波动。
尼诺・伊说的这些，都是艾娃・琳实验室里的最高机密，连她自己都只是通过碎片化的记忆拼凑出真相。
“但你的齿轮里藏着谎言。”
尼诺・伊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义肢，红砂突然感觉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连根拔起，“尼诺・红砂不是你的模板，她是你的镜像，你们本该是同一个人的不同维度投影。”
远处，陈小雨的父亲终于赶到，将女儿护在身后。
他看着尼诺・伊，眼神中既有警惕又有惊讶：“你是尼诺家的人？”
尼诺・伊转头看向他，金蓝双色的瞳孔让男人浑身发冷：“陈一，前联邦医疗兵，为了救女儿背叛组织。
你手里的巴别塔密钥，其实是你女儿的基因碎片。”
陈一脸色剧变，下意识地摸向胸口。
红砂挑眉，她知道巴别塔密钥是联邦的最高机密，没想到竟与这个小女孩有关。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暗下来。
红砂抬头，只见一片漆黑的雾霭正从地平线涌来，那不是普通的腐潮，而是带着机油味和苦杏仁毒的 —— 寂静之雾。
“β 宇宙的人来了。”
尼诺・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紧张，“他们的目标是陈小雨，还有我的怀表。”
红砂这才注意到，尼诺・伊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怀表残片，齿轮纹路与陈小雨的机械蝴蝶翅膀完全一致。
她突然想起部落里的古老传说：当锈风之子与齿轮之子相遇，齿轮的裂痕将成为宇宙的呼吸。
“带着小雨进防空洞。”
红砂扯下义肢上的玫瑰雾发生器，扔给陈一，“雾能屏蔽你们的脑波频率。
尼诺，你跟我来 —— 我们得在黑雾扩散前，找到你的怀表碎片。”
尼诺・伊点头，金蓝双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光。
当他与红砂并肩冲向废墟时，两人的影子在腐潮雾中重叠，宛如一个身体的两个灵魂。
红砂能感觉到义肢齿轮正在与尼诺・伊的基因共振，每一步都在唤醒她体内沉睡的某种东西，像是齿轮终于找到了缺失的齿牙，开始转动一个跨越维度的巨大表盘。
身后，陈小雨抱着机械蝴蝶，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那块金字塔碎片，突然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
在她的视野里，红砂和尼诺・伊的脚步正在编织出一道金色的齿轮轨迹，而在更远处，一个巨大的怀表虚影正在黑雾中浮现，齿轮转动的声音与她的心跳同步，如同宇宙的脉搏。
“爸爸，” 她轻声说，“他们是齿轮的琴弦。”
陈一愣住，看着女儿眼中倒映的齿轮光芒。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充满齿轮与玫瑰的废墟世界，将因为这两个人的相遇，而彻底改变转动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