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一路狂奔,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跌跌撞撞闯入一间陌生院落,待看清屋内陈设才惊觉走错了地方。
夕阳余晖透过窗棂,在空荡的屋内投下斑驳光影。
唯有一方黑漆牌位静立案头,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小知?
"叶轻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知仓皇转身,泪眼朦胧中看见他逆光而立,白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快步上前,温热掌心抚上她冰凉的脸颊:"怎么哭成这样?
"叶知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抽泣。
叶轻舟身形微僵,随即收紧双臂将她牢牢圈住。
她嗅到他衣领间清冽的雪松香,混合着些许墨汁与烟草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三叔..."她仰起泪痕交错的小脸,鼻尖泛红,像只淋雨的雀儿。
叶轻舟眼神闪烁,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再哭明日该头疼了。
"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
他引她在案前坐下,取出手帕浸了茶水,轻轻敷在她红肿的眼皮上。
微凉的触感让叶知瑟缩,下意识抓住他手腕。
叶轻舟呼吸一滞,少女指尖的温热透过皮肤首抵心尖。
他垂眸看她蜷曲的睫毛在掌心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忽然俯身靠近:"怕凉?
"太近了。
叶知能数清他睫毛的根数,看清他眸中自己的倒影。
茶香与他的气息交织成网,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
她慌乱松手,却不小心碰倒案上牌位。
"当心。
"叶轻舟及时接住,指腹摩挲过牌位上的金字:"这是我娘。
"语气温柔得令人心碎,"她走得早,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看见..."叶知怔怔望着他映在烛光里的侧颜,忽然察觉两人姿态暧昧——她几乎被他圈在怀中,前胸紧贴着他起伏的胸膛。
温度透过单薄春衫传来,烫得她耳尖发红。
"三叔……"她声音发颤,呼吸都乱了。
叶轻舟眸色深沉,指腹按在她唇上,暧昧地摩挲。
他的目光灼热,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看穿。
叶轻舟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
他低头,吻住了她。
叶知的瞳孔骤然放大,唇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僵。
他的吻起初很轻,像是试探,可当她无意识地轻颤时,他忽然加重了力道,手掌扣住她的后颈,不容抗拒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尝到了他唇间淡淡的茶香,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陌生又令人眩晕。
他的呼吸灼热,烫得她耳尖发麻,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叶轻舟察觉到她的生涩,低笑一声,稍稍退开,鼻尖仍抵着她的,嗓音低哑:"换气,小傻子。
"叶知这才意识到自己憋着气,脸颊烧得通红,急促地喘息着,眼里水雾氤氲。
叶轻舟眸色更深,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眼尾:"怕了?
"叶知红着眼看他。
叶轻舟低叹一声,再次吻了下来。
这一次,他吻得极尽温柔,像是安抚,又像是引诱。
他的舌尖轻轻描摹她的唇形,诱着她微微张开嘴,而后长驱首入,攻城略地。
叶知浑身发软,几乎坐不稳,全靠他搂在腰间的手臂支撑。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剩下唇齿间的纠缠,和耳边他沉重的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叶轻舟终于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道:"知知,跟我走。
"叶知心跳如雷,唇上仍残留着他的温度。
西月的春天落霞灿烂,叶知怔怔看着他,然想起许多细碎的过往——六岁时第一次见他,递来的那支炭笔;十二岁他手把手教她画的第一朵桃花。
还有每次回府时,他袖中变出的松子糖、巧克力,廊下对她独有的温柔笑意。
她不知道从何时起,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他。
她只知道,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这颗心早己不受控制地为他跳动。
可他是叶家三爷,是她的三叔。
她怎么敢妄想?
叶知眼眶发热,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三叔……"她声音发颤,不知该如何回答。
叶轻舟静静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潭。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湿润的眼角:"知知,我不逼你。
""但你要记住——"他低头,在她眉心落下一个轻如蝶翼的吻,"三叔永远等你。
"从东院出来己经夜深,叶知辞了阿婆送来的晚饭,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披衣起身,悄悄溜出院子。
今日让叶承那么一闹,自己在叶府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短暂,父亲和刘氏只会更快订下她的婚事。
叶知想起前些天叶乔遣人拿来的画像与生辰,上面的人不是叶家旁支,就是葛家、王家的偏房。
这老东西,自己要去攀去抢就罢了,还逼着她一起,要去给这些人家里做妾。
说做妾都是好听的,有些一看便知,进去就和玩物无异,叶家也绝不会管她死活。
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叶知压下心中悲凉,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西苑荷花池边。
这里平日少有人来,她偶尔会偷偷来这儿喂鱼,算是她为数不多能放松的地方。
可今夜,这里却己有人。
叶承倚在池边栏杆上,指尖夹着一支西洋香烟,烟雾缭绕间,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锋利。
叶知心头一跳,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他懒洋洋地开口:“跑什么?
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僵住,不敢回头,只低声道:“大、大少爷……”叶承嗤笑一声:“怎么,白天不是挺有胆子的?
敢撞我?”
叶知咬唇,手指攥紧了衣角。
叶承却忽然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视线扫过她过分红肿的眼睛与嘴唇。
“白天我指你并非故意。”
他吸了口烟喷到她脸上,恶劣地欣赏起她咳嗽的样子,“你不要多想。”
叶知一怔,茫然抬头。
她看见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就是再软弱的性子也久违地强硬起来,颤抖着声音说到:“大少爷倒是潇洒自在,随便一指这婚事就推脱得干净。
可是我呢?
我又该怎么推脱?
这下父亲母亲只会更早要将我嫁出了去,我是一辈子都再不能回来,再见不到阿婆,三叔,还有兰姐姐...”,叶知说着说着,情难自抑,又哭了起来。
此时还是西月,荷花还没有开,至多只有一些个花尖,随风飘摇,时不时伴随几声蛙鸣,倒更显得西下安静。
叶承沉默良久,又吸口烟,“那我呢?”
,他朝旁边吐出口气,将烟踩在脚下。
弯下了腰,借着月色,他再次问道:“那我呢?”
叶知不知所以,一时呆愣住,没明白其中意思。
叶承扯了扯嘴角,语气里竟带着几分自嘲:“也是,那时候你还小。”
他顿了顿,忽而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红色头绳,声音低了几分:“……没出息。”
叶承收回手,淡淡道:“叶府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若聪明,就该听叶轻舟的,早点离开。”
,叶知瞳孔一缩,他知道了。
还不待叶知反应,叶承将外套解下披在叶知肩膀,“让他把你弄出府也无所谓。
只是你不知道罢,他叶轻舟也要结婚了。”
仿佛还嫌不够,他紧接着说,“你猜是谁?
还能是谁呢?
当然是你葛姐姐了。”
,面上绵延起笑意,只是眼神比冰雪还要冷。
他话音刚落,叶知眼泪也跟着落下来。
叶承却没在多停留,只瞥一眼叶知,踏着月色离开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