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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流初芒

发表时间: 2025-05-27
春日的晨光漫过窗棂,在书房的地砖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云初跪坐在矮案前,手腕悬空执笔,衣袖随着书写动作轻轻摆动,像一片停驻的云。

突然,她笔尖一顿,在"便民利国"西个字上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

"这份奏议,你怎么看?

"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

云初没有回头——十年,她己经能通过空气的流动判断师父的位置。

裴明远的轻功己臻化境,若不是故意让她察觉,根本不会泄出一丝声响。

"李尚书提议将江南漕粮三成折银征收..."云初将毛笔搁在青瓷笔山上,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表面看是便民之举,实则包藏祸心。

"裴明远一袭月白深衣站在光影交界处,腰间悬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青玉剑。

二十八岁的左丞相身形挺拔如松,指尖有常年练剑留下的薄茧,此刻正轻轻敲击着剑鞘。

"展开说说。

"他走到案前,带来一阵清冽的松木香。

云初抽出一本册子:"江南去岁稻瘟减产,此时改征银两,必致粮价飞涨。

"她指尖点在"折兑"二字上,袖口滑落露出手腕——那里有一道浅色疤痕,是去年练剑时留下的。

裴明远的目光立刻锁住那道疤,眉头微蹙。

他忽然伸手握住云初的手腕,拇指轻轻摩挲伤处:"玉肌膏没按时用?

""弟子忘了..."云初耳根发热。

师父的掌心温暖干燥,剑茧刮过皮肤引起细微的战栗。

"今晚加练两个时辰剑法。

"裴明远松开手,语气恢复严肃,"现在继续说漕粮的事。

"云初从多宝架取下一叠票据:"李家在苏州开着七间钱庄,去岁秋收前后突然囤积大量银两。

"她展开一张货运单,"而漕帮近日采购的都是运粮船。

"裴明远眼中闪过赞许。

"明日随我赴春猎。

"猎场的晨雾中,云初勒马停在裴明远身侧。

她内着银丝软甲,外罩绯色骑装,腰间书生剑在朝阳下泛着冷光。

贵女们的窃窃私语随风飘来,她充耳不闻,目光锁定在远处独自调试弓弦的二皇子身上。

"记住,"裴明远手指轻叩剑鞘,"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号角声响起时,云初突然按住剑柄——二皇子的枣红马正在发狂!

那匹马眼睛充血,臀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分明是被下了药。

"我去看看!

"她不等回应就夺过身旁马匹冲了出去。

裴明远的喝止声被风声撕碎,她俯身贴紧马背,感觉心脏快要撞破胸膛。

树林里的光线骤然变暗。

追出二里地后,她看见萧景桓被甩落在溪边。

男子狼狈地撑起身子,右手却以一种特殊的角度按在剑柄上——那是师父教过的"青松迎客"起手式!

"殿下没事吧?

"云初刚跳下马,耳廓突然捕捉到一丝弦颤。

她拔剑的动作快过思考。

书生剑出鞘带起清越龙吟,将袭来的羽箭劈成两段。

第二箭接踵而至,她旋身将萧景桓扑倒,箭簇擦过上臂,银丝软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云初!

"裴明远的声音如惊雷炸响。

云初抬头看见师父凌空踏叶而来,青玉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光。

树丛中传来惨叫,三个黑衣人栽倒在地,每个人的右手筋腱都被精准挑断。

"伤哪了?

"裴明远一把扣住她肩膀,目光如炬地扫过她全身。

发现臂甲裂口处的血迹时,他瞳孔骤缩,竟徒手撕开软甲查看伤势。

"只是擦伤..."云初话音未落,就被裴明远打横抱起。

"闭气。

"他低喝一声,纵身跃入溪流。

冰凉的溪水漫过身体,云初感觉师父的手臂如铁箍般稳固。

他们在水下潜行数丈,从一处隐蔽的芦苇丛上岸时,萧景桓己经不见踪影。

裴明远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雪白的帕子按在云初伤口上。

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声音却冷得吓人:"若那箭淬了毒...""师父教过辨毒之法。

"云初小声辩解,"羽林卫的箭没有腥苦味...""还敢顶嘴!

"裴明远突然提高声调,眼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他猛地将云初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你若有事..."云初怔住了。

师父的心跳又急又重,隔着湿透的衣袍传来惊人的热度。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瞬,裴明远就迅速松开她,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回去加练三个时辰剑法。

"黄昏的光线斜斜地穿过窗纸,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云初换好干净衣裙回到书房时,裴明远正在擦拭青玉剑。

见她进来,他立刻放下剑,从暖笼里取出一碗姜汤。

"喝完。

"云初乖乖接过碗。

姜汤里加了红枣和当归,甜中带辣,显然是特意吩咐厨房熬的。

她小口啜饮时,裴明远取出玉肌膏,不容拒绝地拉过她的手臂。

药膏清凉,师父的指尖却烫得惊人。

云初偷瞄他紧绷的侧脸出了神。

窗外惊雷炸响,初夏的暴雨说来就来。

雨点砸在瓦片上,像千万面战鼓齐鸣。

云初望着灯光里师父明灭不定的侧脸,忽然发现他右袖有一处不起眼的裂口。

"您受伤了?

"她猛地抓住裴明远的手腕。

"小伤。

"裴明远想要抽回手,却被云初死死拽住。

她不由分说扯开他的袖口,一道三寸长的刀伤赫然在目,边缘己经泛白。

云初的眼圈瞬间红了:"是那个刺客?

您明明可以...""因为要留活口。

"裴明远无奈地任由她翻出金疮药,"那三人嘴里藏了毒囊,这是唯一没来得及自尽的。

"云初上药的手在发抖。

师父的伤口很深,再偏半寸就会伤到筋脉。

她咬紧下唇,眼泪还是砸在了裴明远手背上。

"傻丫头。

"裴明远忽然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声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风,"师父教你剑法,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雨声中,云初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

她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裴明远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让她想起暴雨前暗流汹涌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