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她被一阵喧哗声吵醒,出将一看,竟然有一百多人排队送花儿给她。
从客栈楼下,一直延伸到大街上。
每束花上都贴了一句情诗,每句诗的落款都是沈麟。
一百多束花,没有一束重样儿,姹紫嫣红,尽态极妍。
在这隆冬腊月,百花凋零的季节,这般景象,瞧着格外舒心。
云静姝从未收到男子送的花,而且这么多。
这沈麟,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
一个气宇轩昂,潇洒不凡的公子哥儿霎时间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想着想着,她不禁涨红了脸颊。
这些花儿,真美!
就是太多了些。
把客房的桌椅案几都堆满了,而且香味逼人,害的她无法安坐,不得不出门透气。
才走了没几步,一辆马车就踢踏踢踏地向她靠了过来。
赶车的小厮,笑容可掬地呈给她一封自家公子的手书。
她阅后,发现又是沈麟,不禁莞尔一笑。
心想,他这鲜花请美人的套路,真有意思。
便鬼使神差地上了马车,想看他还能玩儿出什么花样。
马蹄踢踏踏地欢快地跑着,把她载到了郊外一处宅院。
小厮神神秘秘地请她独自进去。
她推门而入,一路上唯有鲜花指路,不见半点人影。
她好奇地走着,一直走到花的尽头,看见一座凉亭里挂满了画儿,但都没有展开。
于是,一一拉开绳索。
惊讶地发现,竟然都是画的她。
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活灵活现地都在画里。
足有十几幅,其中几幅墨迹还未干。
一日画这么多,真是用心啊!
她看着莫名地心动。
这时,耳畔传来了一阵箫声。
她闻声寻去,惊见沈麟果真就是那位和大魔头长的一般无二,几番对她仗义相助的俊逸公子哥儿,不禁心如鹿撞。
他蓬头垢面地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满脸倦意,看起来似乎一宿没合眼。
云静姝瞧着有些心疼,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表达。
这时,沈麟自信迷人的目光向她扫了过来。
她禁不住,羞羞地侧过了身。
“在下送的礼物,可还合小姐的心意?”
她莞尔一笑,抬眼间,发现他含情脉脉地一步步逼近,不禁双腿有些发软,险些摔倒。
还好沈麟扶了她一把。
“在下,瞧小姐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是沈麟惯用的撩人伎俩,本意是套近乎,没想到她竟然点头了。
如此,倒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沈麟,梧郡首富沈家的嫡长子,时年二十三,自小浪迹花丛,最喜欢眠花宿柳,但正经人家的小姐,他必定远离。
怕一旦沾上,终身的自由就没了。
约见云静姝之前,他就有些迟疑,但又抵挡不住她的美貌和才华的诱惑。
所以,尽管有种种顾虑,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她招惹了过来。
但他明明不记得从前和她打过交道,她却笃定地点头。
让他不由得怀疑是在某幅丹青上。
而且是家里安排相亲的丹青。
他老谋深算的阿爹为了诱他成家立室,花招百出。
保不齐眼前这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就是他安排的。
于是,他仔细端详着云静姝。
秀雅端庄,娇羞又不媚俗,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随随便便抛头露面的女子。
暗想,遭了!
多半中了老狐狸的圈套!
于是,他收敛了轻佻,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云静姝是传统的闺阁女子,丝毫没有揣测到沈麟这些举止变化之后的心理变动,还以为他是换了个态度,真诚地向自己表达爱慕。
顺着他递来的话茬儿,就表达了对他几次侠义相助的感谢。
沈麟暗暗心惊。
他除了忌惮正经人家的小姐外,更忌惮感情纠葛和背景十分复杂的女子。
而云静姝却没想那么多,他问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地答什么。
连被狄英绑架背后的因由,也毫无保留地都告诉了沈麟。
本想坦诚相待,以真心换真心,哪知沈麟听完后,直接避到了房间里,并隔着门托病,委婉地对她下了逐客令。
云静姝有些心塞了!
不过,她虽城府不足,却有自知之明。
以沈麟的阔绰出手,背后必定有不凡的家世。
现在他闭门不见,明摆了是瞧不上她这种背着婚约的累赘女子。
她也不想痴缠,连累了他的声名,便识趣地离开。
可是走着,走着又忍不住后悔。
觉得天赐了这么好的缘分给她,就这么放弃,以后必定会抱憾。
于是,她又折返了。
轻轻叩了叩门,踟蹰着解释了一番:
“诚然,我是有逃婚的想法,但若不是他找狄英绑我,我也无法得逞。这一切,归根究底是他瞧不上我这个家道中落的寒酸女子。我是因为倾慕公子的侠义心肠而来,非是不知自爱地随意与人幽会,望公子知晓。”
沈麟很佩服她的机智勇敢,但他只求一夕露水情缘,实在不想招惹更多的孽债。
眼见她在门外踟蹰不去,他只好道出自己的真面目恐吓。
“花丛浪子”,“猎艳”,云静姝听他如此自我抹黑,心里更受伤了。
不禁哽咽落泪。
而沈麟,本来心意坚决。
但从门缝里瞧见她楚楚可怜地在抹眼泪后,心里就莫名地难受,不由自主地打开门,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
无价宝难求,有情郎更难求。
云静姝看着那方充满温柔的帕子,牙一咬豁出去了,直接扑进了沈麟怀里。
“你救了我,又张扬地表白,我的余生只能托付于你。”
沈麟骇了一大跳,仓皇推开她后退,不想被门槛儿绊住,摔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