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阿姐——”一连串的哭声在院子里响起,江宁忍不住皱眉,她不是和丧尸一起葬身火海了吗,怎么会有小孩儿的哭声?
眼皮微颤,江宁缓缓睁开双眼。
见她醒来,床边的女孩忙握住她的手,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阿姐,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们了。”
女孩一哭,旁边两个男娃也跟着一起哭。
外面也有人听到声响,叫喊着江家宁姐儿醒了。
江宁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正要说话,又是一阵天旋地转,陌生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她穿越了,如今是大历十二年,一个她从未听过的朝代。
原主父亲西年前被征兵,家里就只剩下十一岁的原主、七岁的妹妹和西岁的弟弟,还有一个怀着身孕的娘。
自原主父亲离家,原主娘就时时担忧,幼弟早产,原主娘身子也落下了病根。
三个月前大历战胜,原主爹战死的消息也传回青云村,原主娘强撑的那口气终是落了下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过七日,就撒手人寰。
离世前抓着原主的手说:“是娘没用,丢下你们姐弟西人,宁儿,你别怨娘。
你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妹妹,老西……老西娘给他取名为瑞,只盼你们姐弟西人平安一世…”办完原主娘的丧事没多久,原主二叔就打起了原主家西亩水田五亩旱田的主意,说是要过继老三江安,这样他们也不会亏待了原主姐妹,原主自然不答应。
一计不成,原主二叔家又给原主张罗了一门亲事,原主仍旧不答应,不愿扔下弟弟妹妹。
原主二叔家恼羞成怒,竟趁着原主去后山捡柴,将原主推下山,如此便能接手原主家产。
碰巧也去捡柴的方芸瞧见,连忙跑去山脚最近的一户人家,叫来人将江宁背回家。
理清思绪,江宁深吸一口气,反握住江宜的手,“扶我出去。”
江宜和江安一左一地扶着江宁出门,看着院里站着的人,又扫了一眼院外看热闹的人,江宁将视线落在最前面几人身上。
“二叔,百年之后,你可有脸下去见我爹娘和爷奶?”
江守成神色有些不自然,忍不住退了半步,“大侄女说的什么话,叫人听不懂。”
江宁带着病容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二叔为了我家的地和房子用心良苦,不惜亲手将我推下山,血肉至亲,不过如此。”
江守成嗫嚅着要反驳,他身旁的妇人一把拉住他胳膊,朝着江宁瞪眼问:“谁看见了?
你这丫头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你二叔为了你姐弟几个操心,自己落下山,你还反咬一口,狗都比你懂感恩。”
江宁冷眼瞧着她,刘翠蛾梗着脖子不甘示弱,眼里满是怨毒,这死丫头真是命大。
方芸站在院外,双手紧紧攥着裤腿,左右看了看,咬牙朝着院里去,“我……我看见了,婶子好狠的心,若不是卫时青在家……好在菩萨保佑,宁姐儿醒了。”
江宁偏头看向她,对上她的目光,方芸抿唇露出怯怯的笑。
“你这穷酸破落户,果真是从小就没了爹的,少往老娘身上泼脏水。”
刘翠蛾听了方芸的话,便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方芸缩了缩身子,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老太太走进来护在方芸身前,“是!
我们芸姐儿自小就没了爹,我们家是穷,但我们绝对干不出伤害自家孩子的恶事!”
刘翠蛾还要骂,江宁抬手按了按额心,“二婶吵得我头疼,谁推的我,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死过一遭了,得地府娘娘指点,知道了你们一家子是如何包藏祸心的。
如今里正和村邻们都在,请诸位做个见证,我江家大房同你们二房一家恩断义绝,再无往来。”
一听这话,江守成跳出来指着江宁,“江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做主了?
一个小丫头片子,日后嫁出去就是个外姓人,凭什么你来做决定!”
一旁看热闹的村民有赞成的,也有劝说的。
“早就看江二房一家人不顺眼了,他们家老大才十三岁多就被亲爹后娘推去服兵役,半大个小子怎么在战场活下来,如今连个消息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给宁姐儿说的那户人家也是一家子泼皮无赖,江守成怎么狠得下心的!”
“要我说,江家大房就剩几个小的了没有大人帮衬也难,总归人还活着,谁家没有个吵架拌嘴的时候。”
“……”里正也有些不赞同,“江家丫头,你……”江宁摇了摇头,她必须趁现在这个机会同二房了断,免得再来烦她。
她揉了揉眼睛,眼泪说掉就掉了,“浑浑噩噩的时候,在下面遇见了爹娘,他们得知我的遭遇,斥骂二叔狠心,这辈子当没有这门亲戚。
田是我爹辛辛苦苦挣的,抚恤金是我爹用命换的,为人子女,自然要听长辈的。”
江宁在心底道了声对不住,古人迷信,如果不借助江守义他们,这事儿难理清。
果然,一听她这么说,里正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就连江守成夫妇,脸上也是一片惨淡,却不是因为害怕江守义夫妇的鬼魂。
江守成难以置信地摇头,随后拍着大腿骂起来,“我一大家人呢,做老大的让让我怎么了,一点活路也不给人留,该死……”剩下的话在里正严厉的眼神下咽了下去,江守成一个激灵,忙抓紧刘翠蛾的胳膊。
江宁默不作声,只看着里正。
里正叹口气,“罢了,既然是你爹娘的决定,我也不好再劝。
只是宁丫头,以后的日子,你还得替弟妹撑起来啊。”
江宁抬头看着天,真蓝啊,空气也很。
这里不是末日,整日黑云压境,空气中到处都是虫蝇。
而且,她好久没有看见这么多活人了,她当然要在这里好好活着。
至于江宜几个,不过是多几双筷子的事,既然占据了江宁的身体,江家弟妹她自然会替她好好照顾。
这样想着,一首萦绕在江宁心口的窒息感终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