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的敲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像垂死者的最后心跳。
陈默盯着屏幕上那封冰冷的辞退邮件,发件人署名“王德柱”——那个永远挺着啤酒肚,
唾沫星子能喷三米远的王扒皮。理由?冠冕堂皇的“不符合公司狼性文化”。
去他妈的狼性文化!不过是上个月部门聚餐,王扒皮想对实习生小美动手动脚,
被他“不小心”泼了一身滚烫的酸辣汤。“陈默,收拾东西,立刻!马上!
”王扒皮油腻而充满快意的声音在身后炸响。陈默没回头,手指却在键盘上疯狂舞动。
他不是在写申诉邮件,也不是在做交接文档。
他在一个流量惨淡、几乎无人问津的小说网站上,新建了一个文档,
标题血红刺目:《王德柱暴毙实录》。“……王德柱,这个被金钱和权力彻底腐蚀的蛆虫,
将于今日下午三点整,在春风路十字路口,被一辆严重超载、失控的渣土车,
精准地碾成一滩完美的、符合流体力学分布的血肉酱料。
他的惨叫将成为他人生最后的、扭曲的绝唱,
他的血肉与骨骼将彻底融入他从未正眼瞧过一眼的、肮脏的柏油路面,
成为其微不足道的养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近乎诅咒的、扭曲的***。
鼠标重重点击“发布”。合上那台陪伴他三年的老旧笔记本电脑。
个封面泛黄、用牛皮绳捆扎的硬皮笔记本的纸箱——那是爷爷留下的所谓“末世生存手册”,
他一直当猎奇故事看。他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座榨干了他三年青春,
最终只留下一地鸡毛和满腔愤懑的写字楼。身后,王扒皮得意的冷笑像毒蛇般缠绕。
下午三点。春风路十字路口。初夏的阳光有些晃眼,
空气里浮动着汽车尾气和城市特有的浑浊气息。陈默站在路边等待绿灯,心中一片麻木,
那个发泄般的诅咒小说此刻更像一个荒诞的黑色幽默。就在这时,
一阵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轮胎摩擦声骤然爆发!如同地狱的丧钟被敲响!
一辆庞大的、满载建筑废料、明显严重超载的渣土车,如同脱缰的钢铁巨兽,
疯狂地闯过红灯,庞大的车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直直地朝着他所在的路口人群碾压而来!
人群爆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瞬间乱成一团。陈默瞳孔骤缩,巨大的黑影瞬间吞噬了视野,
死亡的冰冷气息扼住了他的喉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清晰地看到驾驶室里司机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
看到车厢侧面那醒目的“德柱物流”标识——王扒皮小舅子的公司!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天旋地转的翻滚,世界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碎裂、崩解,
最终沉入无边的黑暗。……冰冷,刺骨的冰冷,
混杂着浓重铁锈、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药剂味道,粗暴地钻进鼻腔,
将陈默从混沌中强行拽回。他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疼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
从全身各处狠狠扎进神经。他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粘稠的泥泞里,
天空是压抑的、令人窒息的铅灰色,厚重的、仿佛凝固的辐射云低垂,遮蔽了所有阳光。
四周是断壁残垣的末日景象,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狰狞的骸骨,刺向毫无生气的天空。远处,
几声非人的、充满了无尽痛苦与饥渴的嘶吼,穿透死寂的空气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是春风路!这绝不是他熟悉的城市!这里是……地狱的具象化?他挣扎着坐起身,
身上那套廉价的西装早已破烂不堪,沾满了黑褐色的污泥和可疑的暗红色污渍。万幸的是,
除了遍布全身的擦伤、淤青和骨头仿佛散架般的剧痛,似乎没有致命伤。
那个装着私人物品的纸箱摔在不远处,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几本书浸在泥水里,
旧保温杯滚到了墙角,那本爷爷留下的硬皮笔记本,封面被泥浆覆盖,
牛皮绳依旧顽强地捆扎着。一股强烈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干渴感瞬间席卷了他,
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
绝望地环顾这片毫无生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废土。天空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却感觉不到一丝雨意。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冰冷地缠绕着他,扼住他的呼吸。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在散落的物品中,
抓起一支还算完好的圆珠笔,
还有一张皱巴巴的打印纸——那是他写《王德柱暴毙实录》的草稿背面,
还残留着一些愤怒的划痕。用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的手,在纸的空白处,用尽全身力气,
歪歪扭扭地写下:“一场清洁、充沛、能解渴的雨水,降临这片区域。”写完最后一个字,
一股强烈的、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的眩晕感猛烈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虚脱般地向后倒去,重重靠在身后冰冷粗糙的断墙上。他大口喘着粗气,
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真是疯了……在这鬼地方写求雨?有什么用?
不过是临死前可笑的自我安慰……“滴答……”微弱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声音。
陈默猛地抬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一滴,两滴……冰凉的水珠,
带着一种奇异的、清冽的、完全不同于废土空气中那股呛人辐射尘的味道,
落在了他滚烫的脸颊上,浸润了他干裂的嘴唇。甘甜!如同沙漠旅人梦寐以求的琼浆玉露!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真的落了下来!雨水清澈透明,冲刷着他脸上的污垢,
带来久违的清凉和生机!他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抬起手,
看着手中那张被雨水迅速打湿、墨迹在纸面上微微晕开的纸。诅咒老板的“预言”成真了?
渣土车是巧合?那这雨……他猛地看向自己刚刚写下的字迹,
一个荒诞绝伦又令人心脏狂跳几乎炸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他的脑海:文字具象化?!
他刚刚写下的字……变成了现实?!就在他因这惊天动地的发现而浑身战栗,
狂喜与恐惧交织时,远处一座高耸的、布满锈迹和藤蔓状变异植物的金属塔楼顶部,
一个极其隐蔽的观察哨内,一个戴着破旧电子目镜、脸上有一道狰狞蜈蚣状疤痕的男人,
猛地放下了手中的高倍望远镜,声音嘶哑而充满了惊骇,对着通讯器低吼道:“头儿!
G7区!辐射指数……正在急速下降!下……下雨了?!是干净的雨!
有人在……在‘造雨’?!重复,有人在G7区‘造雨’!”雨水带来的短暂生机和震撼,
很快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陈默不是傻子,在这片遵循着***裸丛林法则的废土,
任何异常都意味着致命的麻烦,是吸引掠食者的血腥信号。
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异能力量被抽空后的虚弱感,
用珍贵的雨水清洗了脸上和手臂上较深的伤口,
小心翼翼地把那张似乎蕴含着神明般力量的纸折叠好,贴身藏在最里层衣物下。
又把爷爷那本沾满泥浆的《末世生存手册》塞进怀里,用破烂的西装勉强裹住,然后踉跄着,
像受惊的野兽般,钻进附近一栋相对完整的废弃建筑——一个曾经可能是商场的地方,
如今只剩下空荡的骨架和满地狼藉。背靠着冰冷的混凝土残骸,他喘息着,
那本手册里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内容,
及弱点”、“拾荒者据点识别与危险等级”、“精神干涉类异能初探存疑……” 异能?
难道自己觉醒的,就是手册里语焉不详、被标注为“存疑”的“言灵”或“文字干涉”?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写小说!这是他唯一熟悉,
并且似乎能在这个绝望之地转化为生存力量的技能!凭借着求生的本能,
他在废墟深处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
竟然找到了一台外壳破损、屏幕布满蛛网状裂纹的老旧电脑。更让他意外的是,
墙角一个废弃的应急电源箱,指示灯居然还闪烁着微弱的绿光!
他立刻从自己那个沾满泥污的背包里感谢社畜常年出差养成的习惯,
翻出便携式多功能充电器和数据线。一阵捣鼓后,屏幕竟然亮了起来,虽然布满了干扰条纹,
但还能勉强操作。凭着直觉,
信号极其微弱、界面简陋粗糙得像二十年前BBS论坛的废土信息平台——“拾荒者营地”。
注册账号:“沉默先知”。发布新帖:《蔚蓝纪元》第一章:失落花园的玫瑰。
他不再写恶毒的诅咒,而是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文学积累和想象力,
倾注全部心力去描绘一个被时光遗忘的旧世界花园。他写那里的天空是纯净无垢的矢车菊蓝,
阳光温暖和煦,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他写潺潺的溪流清澈见底,水底鹅卵石圆润光滑,
溪边有清脆悦耳的鸟鸣。
般深邃蓝色花瓣、在皎洁月光下会散发出柔和清辉、其馥郁芬芳能抚慰心灵最深创伤的玫瑰。
他赋予它一个充满希望的名字——“蔚蓝之心”。随着文字在破损的屏幕上流淌,
那种熟悉的、精神被无形抽离的虚弱感再次袭来,比上次“造雨”时更加猛烈。
指尖冰凉麻木,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根钢针在里面搅动。但他咬着牙,
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强撑着写完第一章,用颤抖的手指点击了“发布”。随即,
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一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瘫倒在地,陷入深沉的昏睡。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这废土为何还有网络,还有电力?他不知道,
他这篇充满了旧世界诗意与幻想的文字,
在这个充斥着肮脏交易、血腥杀戮、绝望求生的废土论坛上,
如同一颗投入万年死水潭的核弹,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操!这他妈写的什么玩意儿?
童话故事?老子饭都吃不饱!”“妈的……蓝玫瑰?还月光下发光?净化心灵?
这***嗑了多少辐射蘑菇产生幻觉了?”“等等……这人ID叫‘沉默先知’?
前几天G7区那场怪雨,出现前就有人在公共频道念叨‘下雨’……不会就是他吧?”“查!
给我不惜一切代价查到这个‘沉默先知’的物理位置!
”一条来自名为“毒蝎佣兵团”的加密频道指令,充满了贪婪和狠戾,“他能凭空造水,
说不定真能造出他写的这鬼东西!抓住他!他是活的宝藏!
”陈默是被一阵粗暴的踹门声和混凝土碎块砸落的声音惊醒的。心脏狂跳,
他惊恐地看到三个身材魁梧、穿着肮脏皮甲、手持散发着危险能量光芒步枪的大汉,
如同地狱恶鬼般冲了进来。为首的光头脸上有一道横贯左眼的刀疤,此刻正咧着嘴,
露出残忍而贪婪的笑容,独眼死死锁定陈默。“嘿,小老鼠!躲得挺严实啊!
”光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大对你那‘种’玫瑰的手艺,
非常、非常感兴趣!”毒蝎佣兵团!陈默的心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怀里的手册内容瞬间闪过脑海——这片区域最凶残、最贪婪的掠食者之一!杀人如麻,
毫无底线!他手无寸铁,异能使用后的剧烈虚弱感和头痛欲裂的后遗症还未消退,
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玫瑰……”他试图辩解,
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少他妈给老子装蒜!”光头狞笑一声,
猛地抬起手中那把造型粗犷、枪口幽深的能量步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在了陈默的额头上,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最后问一遍,走,还是不走?不动?
老子现在就给你脑袋开个洞,省得麻烦!”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包裹了陈默,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下,
一股被压抑了太久的、属于庚金日主的刚硬和伤官星那桀骜不屈的狠劲,如同沉寂的火山,
被死亡的威胁彻底点燃!现实世界的憋屈,穿越后的绝望,此刻化作一股玉石俱焚的戾气!
他猛地伸手探入怀里,不是掏武器,而是摸出了贴身藏着的那张至关重要的纸和那支圆珠笔!
顾不上思考后果,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最后的精神意志,
在那张已被雨水和汗水浸润、字迹有些模糊的纸上,
在《王德柱暴毙实录》和“造雨令”的旁边,狠狠写下:“瞄准我的枪管,在开火瞬间,
软化如烂泥!”笔尖划过纸面的瞬间,精神仿佛被彻底抽空,眼前发黑,几乎昏厥。“砰!
”枪声炸响!震耳欲聋!但预想中的剧痛和永恒的黑暗并没有降临。
在陈默模糊的视线和光头佣兵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只见那把粗犷的能量步枪枪管,
在激发能量的瞬间,真的像被丢进熔炉的蜡像一般,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然弯曲、塌陷、熔融!
灼热的、失控的能量束在扭曲变形的枪口内无处宣泄,轰然炸开!“啊——!!!我的手!
我的脸!!”光头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炸裂的枪管碎片和狂暴失控的能量流瞬间吞噬了他的右手小臂和半边脸颊!皮肉焦糊,
鲜血混合着组织液喷溅!浓烈的焦臭味弥漫开来!另外两个佣兵完全惊呆了!
眼前这超乎常理的恐怖景象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
陈默也被这血腥恐怖的景象和再次袭来的、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烈眩晕震得心神俱裂,
但他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强撑着虚脱的身体,
抓起脚边一根锈迹斑斑、顶端尖锐的钢筋,趁着敌人失神的刹那,如同濒死的野兽般低吼着,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捅进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佣兵的腹部!“呃啊!”那佣兵惨叫着,
捂着肚子踉跄后退,鲜血汩汩涌出。最后一个佣兵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惊恐万状地看了一眼地上翻滚哀嚎、不成人形的头目,
又看了一眼腹部插着钢筋、痛苦倒地的同伴,
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摇摇晃晃、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如同恶鬼般凶狠的陈默身上。“怪物!
他是怪物!”佣兵发出一声惊恐的怪叫,再也顾不上任务和同伴,连滚爬爬地转身就逃,
瞬间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危机暂时解除,陈默再也支撑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酸水,
靠着布满裂纹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滚落,
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异能对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太恐怖了!这简直是在燃烧生命!“啧,刚来就赶上这么一出好戏?
‘软化如烂泥’?想法挺别致,可惜精神力弱得像刚断奶的崽子。
”一个清冷、带着独特金属质感的女性声音,突兀地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和……评估。陈默悚然一惊,强撑着抬起头。
只见门口逆着外面灰蒙蒙的光线,站着一个高挑而矫健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贴合的、带有暗色鳞片状纹路的深灰色作战服,
完美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身体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左臂和左小腿,
覆盖着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灰色义体,关节处流动着幽蓝色的能量纹路。她的面容冷艳,
鼻梁高挺,嘴唇紧抿,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下,
是一双锐利如鹰隼、此刻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眸子。她的右肩上,
大小、同样覆盖着精密金属骨骼、闪烁着冰冷电子复眼的机械造物——形似一只微缩的雪豹。
“你……你是谁?”陈默握紧了手中染血的钢筋,声音嘶哑,充满了警惕。
这个女人身上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比刚才那几个佣兵加起来还要危险!“名字不重要,
叫我‘雪豹’就行。”女人迈着无声却充满力量感的步伐走了进来,
金属义肢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她瞥了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光头佣兵和那个还在抽搐的伤员,
目光扫过那摊熔融扭曲的枪管残骸,最后,如同精准的探测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