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刚翻过城墙，银未晞就拎着蛋糕盒子一路小跑。
盒子太大，白丝带在他指缝里勒出红印。
他昨晚用零花钱偷偷订的草莓蛋糕，上面歪歪斜斜写着“Happy Birthday”。
老板问他要写什么名字，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
所以那一行字就空在那儿，像一道没填完的填空题。
盒子用白丝带捆了两圈，是他昨晚在厨房里偷偷练习了十几次的结果。
丝带尾巴太长，走路时一下一下打在他小腿上，像条不安分的小狗。
他到得很早。
银杏树下只有一只早起啄食的斑鸠。
银未晞把蛋糕盒放在长椅上，自己蹲在旁边，用手指在泥土上划拉：“三点。”
写完又用脚抹平，好像怕谁看见似的。
——河对岸，叶知秋把闹钟拨到两点西十五。
可她吃完午饭就出了门——实在坐不住。
旧操场的秋千生了锈，铁链一碰就掉碎屑。
她拿袖子垫着，脚尖点地，晃啊晃，把影子晃成一截又一截。
口袋里那颗没送出去的糖纸被她折成小船，又被汗浸湿，软趴趴地贴在掌心。
下午三点零一分。
银未晞把蛋糕盒解开又系上，系上又解开。
奶油顶端的草莓因为一路颠簸歪了脑袋，他小心翼翼扶正，像在替谁整理头发。
三点十七。
风突然大了，银杏叶子哗啦啦往下掉。
有一片落在奶油上，像一枚不合时宜的邮戳。
银未晞用指尖拈起来，对着光看——叶脉里还留着去年秋天的纹路。
三点西十二。
他数到第七十二片落叶时，终于承认：她不会来了。
蛋糕盒被重新盖好，丝带却怎么也系不回原来的样子，最后被他胡乱打了个死结。
银未晞蹲下身，在长椅背后的树根旁挖了个小坑。
泥土潮湿，指甲缝里塞满黑色的土。
“骗人是小狗。”
他小声说，像在跟谁道歉。
——同一时刻，叶知秋在秋千上数到第三百片落叶。
旧操场的地面是开裂的水泥，裂缝里长出倔强的野草。
她每数一片，就把糖纸小船往裂缝里塞一点，到最后，整个小船被草茎卡住，动弹不得。
“再等等。”
她对自己说。
可太阳像被谁推了一把，猛地沉到拆迁楼后面去了。
“骗人是小狗。”
两个小狗，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守了一整天的约定。
即使到了后来，也再没人解释过，他们都以为彼此没来。
“没事吧！”
一道男声响起，把叶知秋的思绪拉回。
叶知秋后退几步，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人：“对不起。”
“没关系，下次要小心点。”
男生很有礼貌的侧身让开，让叶知秋先走。
“高二（3）班，***！”
一道粗犷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叶知秋偷偷寻找着银未晞的踪迹，可是很遗憾，似乎并没有。
不在同一个班吗？
那或许两人，就会像两条平行线一般，再无交集了。
“诶，没错，我还是你们的班主任，张耀文！”
刚才喊***的那名中年男子大声的说道，“教室在新教学楼的4楼，还是让上学期的班长带大家过去吧！”
其他班的学生也陆陆续续的***了，但很奇怪，好像都没有银未晞。
明明是早晨，却像是黄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