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工位，像只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周围的同事投来同情和好奇的目光，显然，刚才会议室里的动静，多少传出来了一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苏婉度秒如年。
她一边处理着简单的文书工作，一边竖着耳朵听会议室的动静。
终于，会议室的门开了。
苏煜安和闫佳旭走了出来。
苏煜安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还在说着什么。
闫佳旭己经恢复了那副冰山脸，裤腿上的污渍依旧明显，但他仿佛毫不在意，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
经过助理区的时候，苏婉下意识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电脑屏幕里。
“苏婉。”
她哥的声音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过来！”
苏婉一个激灵，认命地站起来，小步挪过去。
“给闫总道歉！”
苏煜安命令道。
苏婉深吸一口气，拿出这辈子最诚恳的态度，对着闫佳旭九十度鞠躬：“闫总，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请您原谅！”
闫佳旭脚步停都没停，甚至没看她一眼，只是对苏煜安冷淡地说：“苏总，留步。
后续事宜邮件沟通。”
然后，他就迈着长腿，带着一身寒气，径首走向电梯口，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污染周围的空气。
留下苏婉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僵在原地，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
苏煜安看着闫佳旭离开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回头瞪向苏婉，压低声音：“苏！
婉！
你看你干的好事！
回头再跟你算账！”
一整个下午，苏婉都活在老哥的眼刀和同事们的同情（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看好戏）的目光中。
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放那尴尬到极点的一幕，以及闫佳旭那双冰冷厌恶的眼睛。
出大丑了。
而且是在最想留下好印象的人面前。
下班时间到了，同事们都陆续离开。
苏婉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等着接受老哥的终极审判。
果然，苏煜安黑着脸从办公室出来，敲了敲她的桌子：“跟我回家！”
一路上，苏煜安把车开得飞快，气压低得堪比下午的闫佳旭。
“苏婉，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收敛点！
收敛点！
你倒好，首接给我来个大的！
闫佳旭那是谁？
那是我们公司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他一句话，你哥我可能就得喝西北风去！
你倒咖啡就不能看着点吗？！”
苏婉缩在副驾驶座上，小声辩解：“我……我就是不小心……不小心？
你知道他那条裤子多少钱吗？
定制款！
还有那皮鞋！
你一个月工资都不够赔零头的！”
苏煜安越说越气，“而且他那个人，最讨厌蠢人和麻烦！
你今天算是把他得罪透了！”
苏婉瘪着嘴，心里又委屈又懊恼。
回到家，苏妈妈看到兄妹俩脸色都不好，忙问怎么了。
苏煜安没好气地把事情一说，苏妈妈也吓了一跳，转而开始数落苏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毛躁！
那么烫的咖啡，要是泼到人手上得多危险啊！
幸好只是裤子……”苏婉被男女混合双训，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晚饭她吃得食不知味。
回到自己房间，她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哀嚎。
社牛生涯遭遇滑铁卢！
这开局，简首是地狱难度中的地狱难度。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闺蜜的微信群，开始疯狂输出吐槽：姐妹们！
我死了！
社会性死亡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我第一天上班干了什么！
我把咖啡泼到我哥那个冰山合作伙伴身上了！
裤子和鞋全完了！
他的眼神！
我的妈！
我感觉我当场就被原地冰冻了！
我哥差点没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的帅哥攻略计划！
还没开始就宣告破产！
呜呜呜……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婉姐牛逼！
（破音）开局就王炸啊！
这存在感刷得，杠杠的！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先笑为敬！
然后呢然后呢？
帅哥有没有骂你？
心疼婉姐一秒钟，所以那个闫佳旭到底有多帅？
值得你如此“隆重”的初见礼？
看着闺蜜们幸灾乐祸（划掉）关心安慰的回复，苏婉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
但一想到闫佳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和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又蔫了。
难道就这样放弃？
不。
苏婉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是谁？
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是越挫越勇的苏婉啊！
社牛的精髓是什么？
是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是百折不挠！
是死缠烂打……啊呸，是坚持不懈！
虽然开局惨烈，但好歹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
（虽然是负面的）负面印象也是印象！
总比陌生人强！
只要后续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扭转乾坤！
对！
就是这样！
苏婉重新燃起了斗志。
她打开电脑，开始搜索：《如何挽回糟糕的第一印象》《高冷男神攻略指南（地狱模式版）》《咖啡渍怎么洗最有效（急！
在线等！
）》……嗯，最后一条好像比较实际。
要不……明天买条新裤子赔给他？
再附上一封诚恳的道歉信？
虽然她哥说不用赔，但态度要摆出来嘛！
于是，第二天，苏婉顶着苏煜安“你又要作什么妖”的警惕目光，抱着一个精心包装的纸袋，再次踏入了公司。
纸袋里，是她根据昨天模糊记忆和网上搜图，估算着闫佳旭的尺码，咬牙用自己刚发的、还没捂热乎的第一个月工资（预支的）买下的一条奢侈品牌西装裤。
以及一封字斟句酌、声情并茂（自认为）的道歉信。
她打听好了，闫佳旭今天下午会过来和她哥最后敲定合同细节。
深呼吸。
苏婉，你可以的！
挽回形象之路，就从这条裤子开始！
她抱着纸袋，像抱着一个炸药包，悲壮而又坚定地，走向了即将再次面对冰山总裁的战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