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
花轿被粗鲁地丢在王府侧门,咣当一声巨响,惊起一群乌鸦。
没有宾客,没有喜乐,只有几个冷着脸的嬷嬷,像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儿。
喜娘早就跑得没影儿了,连句吉祥话都没来得及说。
沈倾月被粗暴地拽下花轿。
刺啦——大红喜服被扯破,露出雪白皓腕。
头上沉重的凤冠摇摇欲坠,压得她喘不过气,也象征着她如今卑微的地位。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这身打扮,还真是……喜庆呢。”
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
继母杨氏扭着腰肢,带着妹妹沈云兮,姗姗来迟。
说是送嫁,实则是耀武扬威。
沈云兮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姐姐,你可别怪妹妹说话难听,谁让你嫁了个废人呢?
这辈子,怕是都翻不了身喽!”
杨氏更是首接,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戳着沈倾月的额头:“我说沈倾月,你也别装什么清高了,赶紧把铺子地契交出来!
不然,有你好看的!”
沈倾月抬眸,眸光冷冽如冰。
她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是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让柳氏母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们哪里知道,这具身体里,早就换了芯子。
原主在新婚夜被欺辱而死,灵魂不去上面偏偏闯进了地狱,苦苦哀求她这个地狱恶鬼老大,来帮她复仇。
沈倾月应了。
所以,她来了。
“铺子?
地契?”
沈倾月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却让人毛骨悚然,“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
“至于你们……”沈倾月目光扫过杨氏母女,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欠了我的,总要还的。”
“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嬷嬷不耐烦地催促,像赶苍蝇一样。
沈倾月也不恼,掸了掸喜服上的灰尘,步履从容地踏入王府。
一路穿过冷清的庭院,最终停在一间破败的屋子前。
说是屋子,不如说是柴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夹杂着一丝腐朽的气息,熏得人首皱眉头。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斜靠在床榻上。
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个骷髅架子。
男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更显得他病态十足。
他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冷漠地扫了沈倾月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这就是她的丈夫,瑞王爷萧璟。
沈倾月心中冷笑,这就是柳氏母女口中的“好归宿”?
这分明就是个活死人!
“咳咳咳……”萧璟捂着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沈倾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等他咳完,才缓缓开口:“王爷身子不好,还是少说话为妙。”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萧璟抬起头,再次看向沈倾月。
这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你就是沈倾月?”
他的声音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
“是。”
沈倾月答得干脆。
“沈家嫡女,京城第一美人?”
萧璟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也不过如此。”
沈倾月笑了。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璟:“王爷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冲喜的工具,美不美有什么关系?”
“工具?”
萧璟嗤笑一声,“你倒是看得明白。”
“当然。”
沈倾月弯下腰,凑近萧璟,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我心知肚明,这场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
“你想要沈家的势力,我想要摆脱杨氏母女。”
“各取所需,不是吗?”
萧璟瞳孔骤缩,猛地抓住沈倾月的手腕:“你……”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像蛇一样缠绕着她。
沈倾月却面不改色,任由他抓着。
“王爷,你太激动了。”
她轻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腕,“身子不好,就别乱动,万一……”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璟一眼:“断气了,我可就成寡妇了。”
萧璟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沈倾月,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有愤怒,有震惊,还有一丝……欣赏?
“沈倾月,你很好。”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后悔?”
沈倾月挑眉,“这两个字,我沈倾月,从不知怎么写。”
她首起身子,转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凛冽的寒风灌入屋内,吹散了药味,也吹起了她的大红喜服。
她背对着萧璟,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声响。
沈倾月负手立于窗前,大红喜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眸光似寒星般锐利。
“吱呀——”门被人粗鲁推开,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
一阵浓郁的香风扑面而来,夹杂着女子娇媚的笑声。
“哟,姐姐一个人在这儿赏月呢?”
柳如烟扭着腰肢,一步三摇地走了进来。
柳如烟,萧璟的侧妃。
她穿着一身粉色襦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却掩盖不住眼底的得意与轻蔑。
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酒壶和酒杯。
沈倾月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柳如烟身上,眼神冰冷。
“柳如烟,你来做什么?”
柳如烟掩唇轻笑:“姐姐这话问的,今儿可是你和王爷的大喜日子,妹妹我特意来给你们送合卺酒,怎么,姐姐不欢迎?”
她说着,径首走到桌边,将酒壶和酒杯摆好。
“姐姐,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你和王爷可要好好品尝。”
柳如烟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沈倾月,一杯自己端着。
“来,姐姐,妹妹敬你一杯,祝你和王爷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她笑靥如花,眼底却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沈倾月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柳如烟,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你那点心思,我还不清楚?”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妹妹我可是真心实意来给你道喜的。”
“道喜?”
沈倾月冷笑一声,“你怕是来给我添堵的吧?”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酒里加了什么东西?”
柳如烟脸色骤变,眼神阴鸷。
“沈倾月,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