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徽五年。
“别走,别走!”
令岚从睡梦中惊醒,喘着粗气,久久难以平复。
听到声响的随从战英急忙冲进大帐,“殿下,您又梦魇了。”
令岚缓缓坐起,额头上满满的都是汗。
幼时被先皇养在清露寺,他不明白,为什么仅见过两次的女孩竟总能出现在自己梦里。
战英表情复杂,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您,又梦到那姑娘了?”
令岚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为何,每次的梦境都如此清晰。
难道是因为她再也没出现,才会让自己放不下吗?
战英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殿下,别怪战英多嘴,此番您班师回朝,太妃定要催你娶亲之事,我可听说太后娘娘可是相中了一位姑娘,就等您回京了。”
令岚皱了皱眉。
“您今年可己经二十五岁了,早就过了及冠之年,若不是常年带兵在外,太妃娘娘哪肯由着你胡来。”
战英见他依旧平静,继续说道,“殿下,十年过去了,就算那姑娘当时七八岁,如今也要十七、八岁了,说不定……”他故作为难道,“说不定早就嫁人了。”
令岚眉头一皱,“若是回京后真如你所料,我便也赐你个女子,好好管管你。”
说完,朝外走去。
“啊?”
战英赶紧追了上去,“殿下,我错了我错了……”————洛府。
一早上整个洛府就乱糟糟的,吵得不得了。
洛笙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热闹,便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专心研究着药草。
但偏偏有个人从早上就喋喋不休到晌午,那便是西姨娘的儿子洛萧。
西姨娘本是洛笙娘亲洛夫人的陪嫁丫鬟,后因洛夫人病重,家中又无儿,洛夫人这才开口,纳了她做西姨娘。
“姐,你怎么还这般淡定啊?”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哎哟,你话真多。”
洛笙揉了揉耳朵,“如今都晌午了,你也该歇歇了。”
洛萧大口地喝着茶,“哎哟,我的好姐姐,你没听说太后娘娘有意赐婚吗?”
“听说啦,那是你二姐的事,与我何干啊。”
洛笙仔细擦拭着手中药草,心中叹息着,果然养在府里的没有山中的好。
“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你可知那凌王可是叱咤风云之人,掌管数十万大军,再加上与圣上是亲兄弟,其身份地位,谁人不知啊。”
洛萧双手抱胸,不悦地皱起眉头来,从小到大不知道被二姐欺负了多少次。
“若是定了二姐加入王府,爹肯定会为了大局着想,抬二娘的身份,毕竟,庶女怎能加入王府呢。”
洛笙眉头一皱,确实,洛萧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原本想着这洛湘嫁出去也好,省得日日来找自己麻烦。
可若是二娘占了自己去世己久母亲的位置,自己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
看洛笙表情有些变化,洛萧这才松了口气,“你可得好好想想,若是哪日二娘成了正室,你我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
一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洛笙双手撑腮,若有所思,“可,太后娘娘赐婚,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有办法啊!”
洛萧眼神中泛着光,“姐,你别忘了,你可是洛府唯一的嫡女,若是能和二姐争一争,未尝不可啊。”
“什么?”
洛笙猛地站了起来,让自己嫁给那素未谋面的凌王,我不要,我不要!
“姐姐,听说凌王仪表堂堂……”“不用再说了,我要嫁定是嫁给自己中意之人。”
洛笙打断了他的话,“娘亲临终前说过,我的婚事自己做主,不论富贵贫困,只要是我相中就行,当时爹可是同意的。”
“姐,你……”“不用再说了。”
洛笙眯起眼,看着天空,久久不能平复,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什么?”
原本喜事当头的洛湘心情正好,却不想刚刚丫头汇报的事情犹如一泓清水般浇在了她头上。
“刚刚确实听到大小姐和少爷在说话,好像说您,您不是嫡出……”“放肆!”
洛湘怒火中烧,吓得丫头跪了下来。
洛湘嘴角抽动,很好,洛笙是你逼我的,嫁入王府的人,必定是我!
——————今夜静得很,硕大的圆月挂在空中,连鸟虫的叫声都没有。
睡梦中的洛笙翻了个身,隐约是到了夏季,热得很。
还有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地开始咳嗽。
忽地她猛地醒了过来,如今明明刚开了春,而且这味道,分明是烟火味,着火了!
“啊!”
洛笙叫了起来,“着火了,救命啊!”
洛笙的院子本来就偏,也没个伺候的丫头,空荡的院落并没有一人回应。
不远处的洛湘正用丝巾,抹去额头上的细汗果然站的近了些,有些热呢,可是,自己偏偏想听到洛笙的哭喊声。
身旁的丫头早就吓得双腿发抖,“二小姐,我,我们赶紧去叫人吧,会,会出人命的。”
“闭嘴。”
洛湘厉声道,“出人命如何不出人命又如何。”
洛湘看着身旁的丫头,眼神凌厉,着实吓了她一大跳,“今夜之事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她顿了顿,看了眼火海,“否则,那便是你的下场。”
丫头整个人一颤,“是……”——————早春的天还是有些凉的,特别是夜里。
洛笙跌跌撞撞地来到小溪旁,左手手背上一道刺目的烫伤正在发疼。
她只得庆幸洛府离山里并不远,不然今天这条命非得交代在那场火里。
她看了眼皎月,叹息着自己的命运,“我本与世无争,为何二娘和洛湘总与我过不去。”
她叹了口气,“屋内并无火烛,怎会无缘无故地着火?
就算是着火,怎就烧了我房间?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干的。”
说完心中恼火,随手拿起个石子,朝着溪水深处丢了过去。
可谁知并未听到石子落水的声音,然而是,一声惊叫。
“谁!”
“呀!”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洛笙一大跳,怎这都西更天了山里还有人。
“出来!”
完了完了,洛笙挠着脑袋,听他声音,似乎是生气着,可,可自己哪知道会有人,难道,刚刚砸到他了?
洛笙大着胆子,朝他方向喊道,“干、干什么?”
“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语气坚定,带着怒火,不像是开玩笑的。
洛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山、山是你家的啊,蛮不讲理。”
他并未回答,却听到水声渐渐清晰,洛笙暗叫不好,赶紧往回跑。
可没走几步就看到眼前巨石上整齐地放着衣裳。
她一时间哑口无言,这三更半夜的,正常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洗澡?
只听那水声似乎就在耳边的,洛笙一时间慌乱无措,脚下一滑竟将那人的衣裳悉数推到了水里。
显然那人看到了漂在水面上的衣裳,恶狠狠地喊道,“可恶贼人!
我非扒了你的皮!”
完了完了,这下解释不清了。
洛笙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哪管得上摔没摔疼,拖着酸痛的腿,头也不回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