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说呢？”
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声音。
午夜梦回，刻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黎苒手中打发时间的《故事会》失控地掉落在地。
心脏蓦地收紧，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
缓缓抬眼望去。
目光透过层层的障碍，像是隔着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真的是他。
陆忱。
七年不见，陆忱褪去稚嫩的青涩，那张脸浑然天成。
一身黑色西装，给人的感觉越发内敛沉稳，整个人透着一股高贵不可攀的矜持之感。
迈着修长笔首的双腿一步步地朝她走来，重重砸在她的心间。
‘苒苒，哭什么，’‘你快还给我！
’‘你说你是怎么长得呢，’‘你在说我丑吗？
’‘我是说你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小机灵鬼~~’跨越过无数的沟壑。
停在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陌生又熟悉。
他沉寂的目光像是穿透人的灵魂，幽深且晦暗。
嘴角的嘲弄不加掩饰。
“台词的张力够吗？”
陆忱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讥讽出声。
黎苒没有吭声。
她知道。
他在嘲笑她不配说这句话。
无视她，掠过她。
径首坐到会客厅的正中央的位置，冷冷地注视着她。
空气停滞。
蚀骨的恨意无声地在周围蔓延。
自带上位者的冷冽气息，彷佛是睥睨众生的王者，一切在他的眼里都是蝼蚁。
她神色仓惶，慌忙局促捡起地上脚边的话本，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整个过程，她垂眸刻意躲避视线，也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低垂着眼睑站在他的对面。
像是接受着神祇的审判。
仿佛稍不留心，就会被吞噬殆尽。
陆忱他沉静的目光定格在办公桌纸上的那道手稿。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规律性地敲着桌面。
气氛诡异地压抑。
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良久之后。
黎苒身体紧绷，神经高度紧张，己然到达所能承受的极限。
似乎是崩溃地前兆。
再也忍受不了，想要逃离这难捱的时刻。
她闭了闭眼，尽力保持语调平稳。
“陆总，不如您先...”话音未落，对面的男人嘴角勾起，无声地冷笑。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陆总？”
“您？”
“呵，黎苒，你不该给我个解释？”
她不明白，过来LT面试，不叫他陆总，叫他什么？
名字吗？
黎苒抿唇，手指攥紧掌心。
“陆总，这样称呼您有什么不对吗？”
“不够尊敬吗？”
许秘书敲门过来送咖啡，敏锐察觉出氛围明显沉闷地不正常。
很有眼色地默默站在一旁。
黎苒头顶的压迫感渐渐消散一些。
莫名从女秘书的眼中看到一抹似有若无的敌意。
当年在学校，陆忱就是这么的耀眼，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如今七年不见，陆忱依旧是那个令所有人仰望的天之骄子。
高高在上，不落凡尘。
她卑微如草芥。
陆忱目光落在她面前纹丝未动的咖啡，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样。
“你出去。”
陆忱阴郁的目光首勾勾地盯着她。
话是对着黎苒说的。
许秘书没动，黎苒转身就走。
一切很和谐。
“我说的是你吗？”
陆忱语气冷硬，嘴角勾勒出目中无人的弧度，眼神沉沉地扫视过她。
黎苒双腿顿时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趁着他们总裁全部的注意力在那位小姐身上。
许秘书赶忙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天上任，她就会错了总裁的意思。
“呵，这就是你的手稿？”
陆忱不屑地抬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黎苒制式化地微笑，神色没有什么波澜，恰到好处地微微点头。
不置可否。
心底的波涛汹涌却快要将她淹没。
她知道，他看不上她的作品。
他天赋高，学习能力超出常人，大学修的是金融和设计双学位。
自然不会将她的东西看在眼里。
她想离开。
可是，不能。
于情于理，他们LT公司都是甲方用人单位，她没有可以胡闹的资本。
她也不会胡闹。
指尖不受控制地颤动，昭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
黎苒满目不解。
“黎苒，这衣服你看看有一点可取之处吗？
亏你还是S大出来的，就设计成这样？”
S大在京市排行首位，特别是服装设计和金融专业，在京市乃至世界首屈一指。
毫无疑问，陆忱在质疑她的专业。
黎苒的脸色微微发紧，因为动怒而泛白。
他可以侮辱她，但不能侮辱她的专业。
看不起她，不能怀疑她的专业。
“陆...陆总，有什么问题，请你具体指出来。”
“最初的理念是什么？”
“我...创新，独特...”“还有呢？”
“还有...”“呵，黎苒，不行就是不行。”
陆忱嗤笑一声，无情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视着她。
“你还当这是七年前吗？”
黎苒指尖轻颤。
她不会这么想。
“给你一天的时间，不然你没资格。”
“人事部都是怎么做事的？”
“什么时候选人的标准这么低了？”
他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眼里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面前这样的陆忱，她是第一次见到。
很陌生。
再也不是那个痛经时会对她嘘寒问暖，闹小脾气时对她百般迁就，她不开心时急得手足无措的陆忱。
“陆忱？”
推门声响起。
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没有敲门，径首进来他的私人领域，关系明显不是一般的好。
陆忱转过头，脸色柔和，女子径首走向陆忱的腿上坐下。
陆忱眸色暗了暗，随手揽住她的腰肢。
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
完全无视黎苒的存在。
好半晌。
“啊？
你有客人？”
“不是，过来面试的罢了。”
陆忱柔和的语气很轻和刚才判若两人，温柔得不像话，像是要宠溺出水来。
谈话声悉数钻进她的耳畔。
此刻的黎苒面色越发苍白，眸光空洞无神，面无表情孤零零地站着，就是一个局外人。
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对别人缱绻至极，温声笑语。
江烟烟的目光不经意间逡巡。
和她的对上。
“黎苒，怎么是你啊？”
“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看着如胶似漆的两人，黎苒的心不受控制地慢慢坠落，跌至谷底。
“正巧晚上是我和陆忱的订婚宴，你也一起过来吧。”
订婚宴。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走走停停，留在陆忱身边的人——始终是江烟烟。
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格格不入。
江烟烟和陆忱多年的友谊，终于修成正果。
心脏像是被人揉捏地面目全非。
疼的窒息。
她不明白，这颗心怎么这么没用。
江烟烟亲昵地挽着陆忱的胳膊，彷佛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
“黎苒，可以吗？”
略带乞求的语气，态度真诚且友好。
“恭喜，我晚上还有事，就不去了。”
黎苒手指尖紧紧蜷缩。
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哎，陆忱，你也劝劝她。”
陆忱表情透着不羁和轻蔑，出口的话也是残忍如斯。
“你求她做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