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周围是若有若无的哭声,小丫鬟跪侍床边,握着柳风淅的手,“小姐……”细碎的声音由虚到实,柳风淅眉间皱起,僵硬的手指微动。
片刻之后,凤眼轻启。
柳风淅撑着身子,缓缓坐起。
身体各处袭来阵阵疲惫,她凝神,强行压下这种不适。
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
“小姐,您总算醒了!”
一旁的婢女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扶念公子来过以后,您便一首昏迷不醒,奴婢担心坏了……”柳风淅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侍女并不眼熟,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头一回见。
但不知为何,柳风淅记得她。
或者说——柳风淅换了个思路,这具身体的主人记得她。
确认对方的确没有威胁之后,柳风淅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必担心。
桃红这才放开她,手里还在拭泪,“叫不醒您,奴婢与观雪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观雪一早就去请了大夫,却到这个时辰都没回来,奴婢一个人守着您,实在害怕……”观雪,是原主的贴身侍女,平日里心思细腻,办事稳妥,是原主在将府中为数不多可依靠的人。
柳风淅微微皱眉,“什么时辰去的?”
“酉时便去了,如今己将近子时,却还未见观雪回来。”
不对劲……柳风淅垂眸静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日观雪是去请郎中,如此要紧的事,往返应该比平日快才对。
怎么会到这个时辰还没回来?
莫非……柳风淅没多犹豫,下了床,“更衣。”
桃红连忙拉住她,“小姐大病未愈,这是要去哪里?”
柳风淅没工夫解释,只道:“照我说的做。”
观雪平日里谨慎沉静,如今久久不归,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原主身边可信的人不多,决不能让观雪出什么意外。
见柳风淅态度坚决,桃红也不敢再耽搁,连忙从衣箱里取了衣服出来,为小姐换上。
门扉稍启,凉风便簌簌地掠过衣角,青袂飘飘。
柳风淅走过廊道,任过堂的风吹拂,一步一步,走得又快又稳。
桃红抱着一把竹伞,小跑着跟上,看着小姐的背影,总觉得与以往有些不同。
从前小姐冰肌玉骨,端庄和煦。
而今虽还是那副样相,气场却似乎大不相同了。
添了几分从容沉着,遇事的反应似乎也更为强势。
倒不像是那位矜持温和的大家闺秀……更像是步步为营、谨慎冷静的上位者。
两人刚走过廊道,便听大门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似是有数人踏着极快的脚步而来,将原本宁静的夜色扰乱。
桃红身子一僵,意识到了什么。
几乎瞬间,她抓住柳风淅的衣袖,又急又慌,“小姐,如今孟夫人不在府中,怕是三小姐来了……您快些回屋,称病不理吧。”
三小姐,柳知知,是妾室之女。
因嫉妒原主嫡女的身份,常常为难原主。
“称病?”
柳风淅看了桃红一眼,“为何要称病?”
“小姐,您糊涂了吗?”
眼看着人就要到门口了,桃红有些急切,“前几日为了把我们赶出东苑,三小姐才刚大闹了一场,摔了好多东西,甚至对您多有冒犯……”“这回还不知道她存着什么心思呢,您若是不避着,万一——”桃红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道骄纵跋扈的女声截住。
“当真是越发胆大无礼了,本小姐亲自来一趟,竟也无人接待?”
听到这声音,桃红身子抖了抖。
看向大门处,赫然见一位身着芙蓉霓裳衣、头戴银簪的少女傲然而立。
衣裳以银线绣满花纹,煞是华贵。
一相比较,站在院中的柳风淅便显得清素许多。
少女踏门而入,眼底不乏凌人之气,三五个仆从跟在她身后,来势汹汹。
柳知知看向站在院中的柳风淅,扯了扯嘴角,不屑,“哦?
是你?”
柳风淅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三小姐?”
“姐姐原是醒了啊,这么些天没动静,还以为姐姐羞于为人,早己自尽了呢。”
想起近日之事,柳知知假意惋惜,“姐姐好歹也是将府嫡女,怎么这般糊涂,把自己的名声败了个干净,还当堂撞柱寻死……”“本就没了清白,若还破了相,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呢?”
此言一出,仆从皆发笑,纷纷附和柳知知。
柳风淅却不恼,只是抬眼,看向柳知知,目光沉静。
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轻描淡写一笑。
“有没有脸面见人,我都是将府嫡女,不比三小姐,颐指气使多年,仍是庶出。”
自视甚高的庶女往往受身份所限,对此颇为介怀。
如柳知知这样的人柳风淅见过许多,要抓她的痛处太容易了。
果然,话音刚落,柳知知瞬间变了脸色,“柳风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