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升,阳光洒照,这是春暖夏近的时节。
旧式的大巴车缓慢的行驶在坑洼的道路上,略显得有些亲和。
一只手探出窗外感受着春风的和煦,那只一首追逐着的花蝴蝶终是没大着胆子停靠在上面,萦绕几圈后便飞走。
顺着车窗看去,这是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相貌出众,眼神却格外深邃的男子。
此刻的他正在静静的注视着掌中那刻有几个复杂文体的小木牌有些出神……易飘零步伐不快的行径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额头处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在他白色衬衫的领口上。
就近找了块大小合适的石头,一股脑的坐了上去,他这才有点闲心的打量下周围的场景。
郁郁葱葱植被一片连着一片,三三两两的便是几棵高矮不一的不知名树木。
路的尽头是未知,来时的小道己被层叠的树荫遮盖,此时的他正坐在小道旁的一块大石上。
春风徐徐吹来卷起几片落叶。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把腰间的皮带松上一格,舒缓了一下他变形的肚腩,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小张残缺不堪且略带发黄的纸。
而纸张上写的则是:——本月二十九号,早十到十二点,于早稻山东侧山腰松树林找到‘凭证’。
暗暗的低骂了几声,恼火的抖了抖他那友人送的手表——9:03,距离最后时间还有近3个小时。
正略带些犹豫思索着,一道急促的***传来——“哥哥你大胆的向前走,莫回头……”“喂"他掏出手机,抹了抹发梢上的汗。
“喂,是易先生吗?”
“对,是我。”
“哈,易先生,我是黄主任啊。”
“黄主任……”易飘零稍稍沉吟片刻一时还想不起对方是谁。
“s市医科大学第一附属院——黄三郎。”
“xx科主任……黄三郎?”
易飘零忽地想起了一位坐在办公桌前,身披着白大褂 ,面容严肃。
但抵在下巴处最下面的那只手却在中指、食指、拇指处疯狂摩擦,疯狂示意的家伙。
“对的、对的,正是鄙人。
那个易先生,合适的供体出现了,这边呢,希望您和您的家属尽快赶到我院进行检查以便手术的顺利进行。”
“这样啊……”易飘零低低的沉吟了几声。
实话讲,他属实没料到在他认为人生的最后关头竟然还能碰到这种好事。
虽然有送钱的铺垫在先,但‘这活居然碰到办事’的感觉,还是让他诧异。
“让给别人吧。”
“好的,这边也将为您做好……诶!”
手机那头的黄三郎怔怔的愣了好一会。
这是什么剧情?
正常情节不是一通客套的虚与委蛇,然后再来一通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最后屁颠屁颠的跑来医院吗?
“呃……易先生啊。”
电话那头的黄三郎换了种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您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件可以随意玩笑的事情,特别是对于您来讲。”
“这事当然不能随意开玩笑,我也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只是突然间……就不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他那只廉价的电子手表,又补了一句:“您是医生,您应该知道像我这种人每天都会胡思乱想一些什么。”
扼然几秒,对面一阵沉默,黄三郎的确不知道这些离死不远的家伙每天都会神神叨叨的想一些什么,想了想前面的对话,他整理了一下话语说道:“我理解您的这种心情以及您的痛苦。
实话讲,我要是面临像您一样的困境后,说不定早自暴自弃去跳黄埔江了。
可风雨过后总会见到彩虹,而这次的手术很有可能就是那道彩虹。
当然,您可能会担忧手术的成功率,类似名头可能会听着有点吓人,但实际上成功率并不算太低,而我们医院的对应资质也是相当之不错的,这点您还是可以放宽心的。”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片刻,稍稍压低了声音又继续道:“易先生,您应该也清楚类似的情况是要丢钱的。
术前的是小钱,术后的各种才是大钱。
医院不是开善堂的,钱不到位它也很难给你办事。
机会是给到你,把握机会同样要花钱……所以您要是有类似的心理负担,大可不必!
毕竟在我看来,您完完全全可以轻松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好特么有道理,易飘零暗暗咋舌,这家伙去干传销业绩肯定不差,不过他也乐得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呵……放心吧黄主任,我也是三无农村家庭出身,也是从小卷到大的……只是……只是……突然感觉人这个东西就应该原本的来原本的走……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偏执……可能是见过了太多残缺的人为了追求所谓完美的丑陋,亦或是到头的人为了追求所谓长久的狰狞……总之这次我不想争了。”
“唔……”手机那头黄三郎低声许久,终是来了句——“方便您的亲属来接听下电话吗?”
“呃……黄主任,我至今单身,年少时父母双亡。
我的亲属除了我自己就是空白,难道你没有查看过我的亲属栏?”
易飘零表情平静却用着满是疑惑的语气问道。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黄三郎是一阵的无语,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外加看什么个人信息啊——钱到位,对应的供体到位,立马可以开始下一波操作。
要不是暗箱操作需要减少知情人员,这电话都轮不到他来打!
“呃……那个抱歉……另外……那个易先生啊,这个东西不是在开玩笑的,你要慎重思考,可不要因为一时心态错失良机,这个机会是很宝贵的,错过了,可就不是有钱能搞定的了,我这边还是建议您尽快干到医院,签字这些,您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易飘零脱下鞋抖了抖里面的沙砾,待到电话那头声音渐停后,又扯了一些人生感悟,再次否决。
……一阵你来我往的扯皮后,手机那头的黄三郎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他带着略有不甘且不快的语气说道:“易先生是这样的,尽管您要求终止本次的手术,可您之前给的……例如之前的那盒茶,可是退不了的哈!”
“哦?”
手机这头的易飘零脸带着笑意的对着手机‘哦’出了一声,尽管他知道在谈判双方进行到关键时刻一声带着疑问的‘哦’字能给对面带来何等的挑衅程度,他还是忍不住的‘哦’了一声。
“易先生……”黄三郎的语气略略加重,但想着对面大概率也不好惹,且有着亡命徒的性质,正考虑着要不稍稍退几步,看看情况……“茶?
什么茶?
我最近不记得有给人送过茶,那个黄主任您大概是记错了。”
电话里头传来易飘零疑惑满满的声音。
“那……这……这……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办公室里头的黄三郎脸皮微抽,他十分之怀疑对面是在消遣他,可是他没证据,更不好发作。
沉默几秒。
“那这样吧,我们这边可以为您最长保留半天的考虑时间,下午六点之前您都随时通过这个电话联系我,我们这边会立即安排您的手术。”
“行。”
易飘零简单的应下,随即挂断电话。
“还真特么的敬业……”他嘟囔着起身,用鞋头锄了锄地,又抬手瞧了瞧——9:58——行,还有时间……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杈的空隙打落在地上,形成一道道金黄的光柱。
这是一片面积庞大的松树林,连连绵绵不知道长了几里地。
易飘零己经在此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却是一无所获,在观察过周围的地形后他找了一个相对视线比较好的制高点,开始边休息边观察西下。
一***坐下,一路上的跋涉己经开始让他感到疲惫,且心脏处那阵心悸又开始悠悠的袭来。
实话讲一个心脏有问题的人敢只身到这种罕见人烟的山林,不能说是找死也只能说是勇气可嘉了。
伸手掏了掏,摸出一张残破的黄纸。
他盯着这纸,眼神略略发首。
他十分之确信这纸的不凡,这大概是他人生以来见到过的唯一件可以称之为‘神异’的物品——这纸不但烧不着,扯不烂,距离一段距离后会莫名其妙到自己身边之外。
还有着一定修复甚至是增强自己身体的能力。
没错,这东西神奇到可以改变人的身体构造!
这也是他得以告别以往的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还能按照纸上的内容跑这趟的主要原因之一。
他不知道与此物加深勾连会对自己产生怎样的影响,是万劫不复?
还是就此告别以往那种半死不活吊着一口气死不掉的状态,亦或是就此踏上非凡之路?
他不知道,所以他来赌,赌一个他不知道的未来……不过这未来貌似没这么好赌就是了……他低头看了看了,己经11:03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