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永徽三年的长安城，宋清欢第一次见到血。
九岁的上官昭握着比他手臂还长的佩剑，将惊马钉死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暗红顺着剑柄纹路爬上他月白的衣袖，在春日暖阳里凝成狰狞的蝶。
“少将军！”随从的惊叫刺破长空。
被护在身后的宋清欢攥着半块桃花酥，看着少年松开的剑柄，染血的指尖掠过她鬓边，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
“商队的马该钉蹄铁了。”他说这话时眉峰都没动，仿佛方才斩的不是活物。
远处传来宋家护卫慌乱的脚步声，他转身要走，袖摆却被扯住。
素白锦帕裹着尚带余温的桃花酥，小心翼翼避开了他手上的血渍，轻轻放入他的掌心。
上官昭低头，正撞进小娘子清亮的眸子里——没有恐惧，倒映着满街纷飞的桃瓣，像是把整个长安的春色都盛了进去。
“昭哥哥的剑穗松了。”宋清欢踮脚去够他腰间青玉剑柄，杏色裙裾扫过染血的石板，…“明日我给你编个新的。”
这是他们第三次相遇。第一次是在半月前，宋家商队刚抵长安那日，她趴在马车窗边看街景，练武归来的少年惊了驾车的马，他单手勒住缰绳时，她怀里的蜜饯匣子翻在他的玄色披风上，糖霜落满银狼吞口的剑鞘。
第二次是在将军府后院。
她随父亲拜访时迷了路，撞见正在桃林练剑的上官昭。七尺青锋搅碎漫天飞花，剑尖却堪堪停在她鼻尖前三寸。少年用剑柄挑起她发间花瓣：“商贾家的女儿，都似你这般呆？”
此刻朱雀街上桃花纷扬如雨，宋清欢突然想起他那日扔给自己的桃木短剑。那夜她躲在被窝里，就着烛火看清剑柄刻着小小的“昭”字，入木三分，像他总抿成直线的唇。
“明日申时三刻，”上官昭突然开口，随即将桃花酥裹好塞回她掌心，“老槐树。”
宋清欢眼睛倏地亮了，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暗号——城西废宅有株百年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