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裹着冷刀风灌进喉咙时，林昭正盯着父亲的胸口——那把玄铁刀扎得很深，血泡顺着刀刃滚下来，染红了他藏在袖中的星守刀鞘。
"昭儿，跑......"父亲的声音像被揉碎的纸，手指还扣着他的手腕，指甲掐进肉里，"守住刀......"刀光劈下来的瞬间，林昭猛地坐起来。
床板的凉意顺着掌心爬上来，烛光在帐顶晃出破碎的影子。
他喘着气摸自己的脸，指尖碰到额角的汗，还有——年轻的、没有刀疤的皮肤。
窗外飘进来一缕桂香。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他掀开被子翻下床，脚腕撞在床沿的锦盒上，木盒翻开，里面的玉坠滚出来，刻着"昭儿十六岁生辰"的鎏金小字在烛光下闪着暖光。
是前世生日那天，母亲亲手放进他枕头底下的。
他抓起玉坠塞进口袋，鞋都没穿稳就往门口跑。
门框撞在肩膀上，疼得他抽了口气，可脑子里全是前世的画面：亥时三刻，玄铁盟的人裹着黑披风翻进后墙，刀上抹了蚀星毒，林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没一个活过子时。
"少主！
"周铁的喊声从廊下撞过来。
少年揉着睡眼，粗布衣裳上还沾着灶房的米糠——前世他爷爷是林昭的贴身护卫，替林昭挡了三刀，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啃完的桂花糕。
林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密室的守卫呢？
"周铁愣了愣："老爷说今日是您生辰，让他们去前院帮忙摆宴席了......少主，您怎么了？
""带我去密室。
"林昭的声音像浸了冰，周铁没敢多问，跟着他往后花园跑。
绕过假山时，林昭闻到桂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前世灭门时，这味道是从西跨院的井里飘出来的，井里泡着管家的尸体。
他的手指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混着冷汗滑进指缝。
密室在后花园的桃林深处，门上刻着星河十二星纹，是星守一族的族徽。
林昭摸着门上的"北辰星"纹，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前世父亲教他认星纹时，说"北辰是星河的眼，守着所有该守的人"。
"少主，您......"周铁刚要说话，就见林昭的指尖亮起细碎的星芒——那是星守血脉觉醒的前兆，凡境武者根本不可能引动星力。
星纹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木门，发出细碎的嗡鸣。
门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星力扑面而来，林昭的呼吸一滞——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星守刀正插在星纹底座里，刀身的"星河逐月"纹泛着淡蓝色的光，像把整个星河揉进了刀里。
他走过去，手指刚碰到刀鞘，就听见熟悉的声音——是父亲的，带着前世最后一刻的沙哑："昭儿，守护比复仇更重要。
"林昭的手猛地颤了一下。
前世父亲把刀塞给他时，也是这么说的，可他那时候满脑子都是血海深仇，抱着刀躲在枯井里，看着林家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父亲......"他轻声念着，抽出刀的瞬间，星力顺着刀身涌入体内，像是有无数颗星子在血管里跳动。
刀身的星纹亮起来，映得他的眼睛发疼——他看见前世的自己，抱着刀缩在枯井里，听见玄铁老盟主的笑声："星守刀？
等我打开星河秘境，这把破刀连废铁都不如。
"又看见父亲挡在他身前，玄铁刀扎进胸口时，还笑着说："昭儿，别恨......要守。
"眼泪砸在刀身上，溅起细小的星芒。
林昭攥紧刀，指节发白——这一次，他不会再让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不会再让林家的血染红桂树，可刚才那声"守护比复仇更重要"，却像根细针，扎进他满是仇恨的心里。
"少主！
"周铁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带着慌乱："前院有玄铁盟的人来贺寿！
说是老盟主派来的，带了贺礼！
"林昭的眼神一凛。
他把星守刀***刀鞘，转身往外面走。
桃林的风掀起他的衣角，刀鞘上的星纹擦过他的手背，传来一丝温热——像父亲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走到桃林出口时，他停了一下。
月光穿过桂树的枝桠，落在他的脸上，年轻的轮廓里带着前世的沧桑。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守刀，轻声说："这一次，我不会只想着复仇。
"风里传来玄铁盟人的笑声，混着前院的丝竹声。
林昭抬脚往前院走，刀鞘撞在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星河的鸣动，像守护的誓言。
前院的红灯笼亮得刺眼，林昭远远看见玄铁盟的使者站在正厅门口，穿黑披风，领口绣着玄铁令。
使者看见他，笑着拱手："林少主，老盟主让我给您带句话——生辰快乐，星守刀该换个主人了。
"林昭的手按在刀鞘上，星纹在袖中亮起来。
他笑着回礼，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冷："麻烦回去告诉老盟主，星守刀的主人，从来只有林家的人。
"使者的笑容僵了僵。
这时，正厅的门被推开，林父走出来，穿着藏青锦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还在替他挡酒，根本不知道几个时辰后，玄铁盟的刀会劈进他的心脏。
"昭儿，过来见过赵使者。
"林昭走过去，父亲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温度透过锦袍传过来。
他抬头看着父亲的脸，鼻子突然发酸——前世最后一面，父亲的脸上全是血，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在喊他的名字。
"赵使者，小儿不懂事，见谅。
"林父笑着对使者说，手却悄悄捏了捏林昭的肩膀——那是父子俩的暗号，意思是"有我在"。
林昭盯着使者腰间的玄铁刀，刀身泛着冷光，和前世杀死父亲的那把一模一样。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刀鞘上的星纹，突然想起刚才在密室里听见的声音——"守护比复仇更重要"。
风掀起使者的披风，林昭看见他领口的玄铁令上，刻着一丝细小的蚀星纹——那是外邪附身的标志。
他的瞳孔缩了缩，指甲掐进掌心——原来前世灭门的伏笔，早在他十六岁生日这天，就己经埋下了。
"林盟主，老盟主让我带的贺礼，在偏厅。
"使者笑着说，"是柄玄铁刀，说是配得上林少主的天赋。
"林父点头，转身对林昭说："昭儿，你陪使者去偏厅看看。
"林昭跟着使者往偏厅走。
路过走廊时，使者突然停下，压低声音说："林少主，老盟主说了，只要你把星守刀交出来，林家上下的命，都能保住。
"林昭笑了。
他抽出星守刀，刀身的星纹在月光下亮得刺眼："那你可以回去告诉老盟主，想要星守刀，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使者的脸瞬间沉下来。
他刚要动手，就听见身后传来周铁的喊声："少主小心！
"一根银针擦着使者的耳朵飞过去，钉在柱子上，冒着蓝烟——是毒。
苏晚从廊下的阴影里走出来，穿月白裙，手里拿着个青瓷药瓶。
她笑着对林昭说："林少主，药谷的解毒丸，要试试吗？
"林昭看着她——前世苏晚是在他被玄铁盟追杀时救了他，那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同样的笑，说"仇要报，命也要留着报"。
使者盯着苏晚，眼神阴鸷："药谷的人，居然敢管玄铁盟的事？
""我不是管闲事。
"苏晚晃了晃药瓶，"我是来收债的——你们玄铁盟烧了我家的药田，杀了我爹，这笔账，该算算了。
"林昭的手攥紧星守刀。
原来苏晚的仇，也是玄铁盟欠下的。
他看向使者，声音里带着杀意："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使者冷笑一声，抽出玄铁刀："就凭你们几个凡境武者？
"话音未落，周铁己经冲过去。
他的拳头裹着体术的罡气，砸在使者的刀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周铁是体境九层，肉体硬得像玄铁，前世他替林昭挡了三刀，刀刀见骨，却还是笑着说"少主快跑"。
苏晚的银针飞出去，钉在使者的手腕上。
使者疼得闷哼一声，刀掉在地上。
林昭趁机冲过去，星守刀的星芒劈向使者的胸口——前世的仇，今世的恨，都凝聚在这一刀里。
刀身刺入肉体的瞬间，使者的身体突然泛起黑色的雾气——是蚀星者的气息。
雾气裹着刀身，试图腐蚀星力，可星守刀的星纹却亮得更甚，把雾气驱散得干干净净。
"不可能......"使者的声音变得尖锐，像指甲刮过玻璃，"星守刀怎么会这么强？
"林昭用力把刀抽出来，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笑着说："因为你不懂，星守刀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守护的。
"使者倒在地上，雾气消散，露出一张扭曲的脸。
林昭蹲下来，摸着他领口的玄铁令，蚀星纹己经淡了下去。
他抬头看向苏晚，苏晚正蹲在周铁身边，替他擦脸上的血——周铁的胳膊被刀划了道口子，正在渗血。
"没事吧？
"林昭问。
周铁咧嘴笑："少主，我这身子骨，挨十刀都没事。
"苏晚翻了个白眼，把解毒丸塞进周铁嘴里："再嘴硬，毒发了我可不管。
"林昭站起来，看向正厅的方向。
红灯笼还亮着，父亲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前世的这个时候，父亲还在替他挡酒，根本不知道几个时辰后，玄铁盟的刀会劈进他的心脏。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守刀，刀身的温度还在。
刚才那一刀，他没有杀死使者，而是用星力封印了蚀星者的气息——因为他想起父亲的话，守护比复仇更重要。
风掀起他的衣角，林昭听见星河的鸣动，从刀身传来，从血脉里传来，从整个天地传来——像父亲的声音，像星守一族的誓言，像守护的召唤。
他转身看向苏晚和周铁，苏晚正在收拾药瓶，周铁正摸着胳膊上的伤口笑。
月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柔和的光——这是他要守护的人，是前世没能守住的人。
"走，回去找父亲。
"林昭说。
三个人往正厅走。
路过桂树时，林昭抬头看着满树的桂花，想起前世灭门时，这树的桂花落了一地，混着血，像红色的雪。
他攥紧星守刀，轻声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死在我面前。
"风里传来父亲的喊声："昭儿，过来吃寿面！
"林昭笑着应了一声，脚步加快——前世的遗憾，今世要弥补；前世的仇恨，今世要化解；前世的守护，今世要完成。
正厅的寿面冒着热气，父亲坐在主位上，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
林昭吃着面，眼泪掉进碗里——前世的最后一顿饭，是父亲偷偷塞给他的半个馒头，凉得发硬，却带着父亲的温度。
"昭儿，怎么哭了？
"父亲问。
林昭摇头，笑着说："面太烫了。
"父亲笑着摸他的头，手还是那么温暖。
林昭看着父亲的脸，心里突然很安定——这一次，他有星守刀，有苏晚，有周铁，有要守护的人，有要完成的使命。
窗外的月光很亮，星河在天上闪着光。
林昭摸了摸怀里的星守刀，刀身的星纹和天上的星河连成一片——像守护的锁链，像希望的光。
这一夜，林昭没有再做噩梦。
他抱着星守刀，听着父亲的鼾声，听着苏晚和周铁在隔壁的笑声，听着星河的鸣动——那是守护的声音，是他前世没听懂的声音，是今世要用生命去践行的声音。
天快亮时，林昭起来，走到院子里。
桂花香裹着晨雾飘过来，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北辰星，想起父亲的话："北辰是星河的眼，守着所有该守的人。
"他抽出星守刀，对着北辰星挥了一刀。
星芒划破晨雾，像条银色的龙，冲向天际。
林昭笑着说："父亲，我懂了。
"风里传来星守刀的鸣动，像在回应他。
远处的山峦里，玄铁盟的总坛亮着灯。
玄铁老盟主坐在王座上，看着手里的蚀星令，嘴角露出阴鸷的笑："星守刀，很快就是我的了。
"蚀星令上的星纹亮起来，像只睁着的眼睛，盯着远处的林家——盯着林昭手里的星守刀，盯着守护的希望，盯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林昭并不知道这些。
他握着星守刀，看着东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心里充满了力量——这一次，他不是为了复仇而活，是为了守护而活。
因为他终于明白，武道的终极意义，从来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